林心蔚踩着湿滑的圆石穿过林间小溪,再绕过老榕树密密麻麻的根须,鞋子踏在厚厚的枯叶上簌簌作响,细碎的阳光从头顶茂密枝叶的缝隙撒下来。
她从或粉或白的小野花丛中走过,最后来到了一颗粗壮的老杏树下。
这棵老杏树是林心蔚十四岁那年发现的,从那年开始她尝试着独自上山,农家的孩子早熟,她也较其他孩子更加独立,所以家里人反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老杏树不知道在山里长了多少年,两个半大的小孩才能合抱。野生野长的杏子酸,她只是偶尔摘些给林玉虎泡酒喝,总来这里是看上了老杏树粗壮的枝丫和周围的好风景,偶尔寻个好天气爬上树躲个懒。在半梦半醒中,三五年时光就缓缓溜走了。
时值温暖的春日,老杏树坠了满枝满树的花,煞是好看。暖风吹过,粉粉的花瓣打着旋落下,地面已经铺了满满一层。林心蔚踏过花毯来到树下,双手扶着树干,脚下轻轻巧巧地一踩一蹬,灵巧地跃上了最粗的橫枝。她躺在树枝上伸手一捞,便折过一只开得正盛的杏花枝,挡在了闭起的眼睛上,权当是遮光,脑子里则想着今日媒婆上门说亲的事。
林心蔚野惯了,也甚少在村子里走动,是个在村里没甚存在感的姑娘,但是也架不住十九了还未结亲的姑娘确实少见。自从过了十七的生辰,媒婆就越来越勤。平心而论,林心蔚的模样在村里适龄女子中算得上好的,人也能干,不管谁来相看都算是个良配。但条件好男娃家里的嫌她不文静,条件不好她家又看不上。而林心蔚本人的排斥则来自于上一世的经历。她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就成亲还是太早了些,所以各种各样的因素加在一起,就让林心蔚成了村里人口中的“老姑娘”。
这个架空的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也不算很严苛。男女还算平等,也有家境优渥的女子招了不止一个婿。虽说如此,但大部分人的成婚年龄都比较小,因此林家夫妻俩也开始有些着急小女儿的婚事,想着不得已也可以许重金找一个女婿进门。
林心蔚自己倒是没当一回事,今日在屋顶上远远瞧着媒婆扭着屁股往她家走来,她就翻身下地,抓了打猎工具往山里跑去。
她躺在枝丫上在暖暖的春日里昏昏沉沉,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夫婿能随便捡来倒是省事了。林心蔚这么想着,便这么梦了,梦里她在杏花树下见着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子,拉着人在树下以天地为媒拜堂成了亲。
“噗嗤!”最大的困扰没了,林心蔚在甜梦中笑出了声,这一声惊到了坐在树下休息的徐泽。
徐泽住在林家村隔壁的徐家村,没到十岁爹娘就都没了,被村里仁心的老医师收养,学了几年医术。这两年老医师身子骨差了些,上山采药的活计就都到了徐泽肩上。
老杏树所在的位置离徐泽惯常采药的位置有些距离,他是贪采三月最好的茵陈才被引来了老杏树下。见这儿风景独好,便坐下来打算休息片刻。
突如其来的笑声将徐泽惊了一跳,脑中不禁浮现了村里老人讲的关于山中精怪吸男子精气的许多故事。但抬头一看,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嗯,山中精怪所化女子皆着艳丽的衣袍,哪有这样不修边幅的妖精。
但这一惊还是让徐泽碰倒了身旁放置的药筐,先前徐泽动作轻巧,而林心蔚睡得甜熟,并未醒来,这一下倒是立刻惊醒了,她立刻坐起身来做出警戒的姿态往树下看去。
树枝轻晃,柔粉的花瓣纷扬洒落,有两三瓣晃悠悠落到了徐泽发髻上。而林心蔚看到的,便是呆呆傻傻顶着花瓣往上看的徐泽。
这是梦里捡来的那个夫婿吗?林心蔚还有些许迷糊,似还在甜梦中未醒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但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翻到的药筐突然有了轻微的动静。发呆的徐泽没有注意到,还没完全清醒的林心蔚也没有注意到。
“小心!有蛇!”等到林心蔚注意到杏花树树根的异动时并出声警告徐泽时已经来不及了。徐泽闻言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却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这东西迅速从徐泽脚下抽走。接着他感觉到脚踝一痛,低头看去,只看到一条细长的白影迅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林心蔚三两下从树上下来,蹲下身拉着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徐泽的脚踝,低下头就准备为徐泽做简单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