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蔚坐在一块礁石上,拿脚趾慢慢在地上划拉着,闪着细碎光芒的砂砾在指缝间穿梭。
不远处一只海鸥俯身飞向海滩上的螃蟹,然而还未等它靠近目标,早已守候的海雕一个猛冲一声哀鸣过后海雕摇摇晃晃地抓着海鸥离去。
林心蔚望着海雕逐渐飞远,海鸥的哀鸣好像还在耳边,她继续划拉着砂砾,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并不算长的人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落日在海面上拖着长长的影子,闪着白金光芒的砂砾也转为暖暖的橘金色,林心蔚终于从沉思中醒来。她穿上放在礁石旁的鞋子,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裙子,又用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细细地补了一遍口红。
林心蔚舒了口气,然后一步一步向金红色的海面走去,被太阳晒了一天的海水还有些余暖,是她喜欢的温度。
从走向海里开始,林心蔚就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再醒来的一天,所以当她再次睁眼看到阳光的那一刻,心里满满都是诧异。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浑身无力,连手都举不起来,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竟是婴儿的咿咿呀呀。她费力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沉沉睡去的女性的脸。她转动着眼珠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土灰墙,木质横梁,半新的木质桌椅。床头是一个木质的坐床。也许是为了方便梳洗,床角还放着一个面盆架,上面放着一个木制的面盆,盆边搭着一块葛布。
明媚的阳光从敞开的木窗穿入,细细的灰尘在一束束阳光中浮动,不远处的木门框上挂着布帘,一只粗糙的手撩起布帘,一个穿着深蓝色短打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穿越了啊……林心蔚在心里默默想着。
林家小女儿的名字最后定了林心蔚,是林玉虎带着两个儿子提了红鸡蛋、喜饼,又单加了一只老山参从村里老秀才那边求来的。林玉虎请了村里干了三十多年接生活计的林阿婆瞧过了孕妇的肚子,林阿婆肯定地说这一胎指定是个女儿。和别家盼着多生儿子不一样,林家两口子并着两个儿子都盼着这一胎能是个软软的小女儿。是以,一家人日日盼着孩子出生。
林心蔚在娘亲肚子里待足了日子才出来,林玉虎在山里来来回回许多次,猎了不少好东西,去镇子里换了钱买来了软软的棉布,再由在家待产的舒娘子一针一针缝成了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因为林心蔚在虎年出生,舒娘子还另做了棉布的小老虎,里头塞实了白白的棉花。
大儿子林行武已经在年初过了十三岁的生辰,被林玉虎送去跟村里的林木匠学手艺,小半年过去了,也开始试着自己做一些小物件。他花了大半个月给小妹妹做了一个香楠木质的小风铃,眼下正挂在坐床栏杆上。
二儿子林行直将将满七岁,也给自己的小妹妹准备了礼物。他在村旁的小河沟摸了好久螃蟹,才跟林木匠换来个拨浪鼓,也好好放在了坐床里。
林家人很快发现了小女儿的不同,和旁的小奶娃不同,林心蔚很安静,她很少哭闹,总是安静地躺在娘亲身旁,除了吃奶睡觉就是睁着眼睛到处看。
到后来,不管是学说话还是学走路,林心蔚总是比旁的小孩慢一些,林家人也有些心急,林玉虎从镇上寻了最好的医师,却诊断不出任何问题来,医师抚着长须,只跟林家人说了这事急不来。
跟上一世短暂悲凉的一生不同,林心蔚这一世被爱意围绕着长大,心里的阴郁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减淡。
时间慢悠悠过去,因着一手精湛的狩猎技艺,林玉虎一家的日子一直过得还算舒心。舒娘子的身体不算好,在林心蔚之后没有再怀上孩子。两口子也不强求,只管守着三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林行武娶了林木匠家的独女,生了一儿一女,接下了林木匠的担子,靠给村里人打家具为生。林行直则学了父亲打猎的手艺,也和隔壁村的姑娘定了亲。
只有林心蔚有些不同,她大小性子就比较安静。林玉虎为了方便打猎又把屋子建在了村子边的山脚下,周围能和林心蔚玩到一起的同龄小孩比较少。她从小就在家人脚边打转,而活过一世的经历让她接受知识的速度和能力远高于其他孩子,最后竟把家里其他人会的东西学了个遍,且不到十岁就敢跟着父亲和二哥进山打猎。虽说不上精通,但毕竟年岁还小,这份能干劲儿就连林玉虎一个大老粗都开始担心有哪家小子能降住他家这安静却逆天的闺女。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一个男人可能降不住她家闺女,但多来几个还是可以的。并且,降住他闺女的,甚至可能连人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