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雲深 > 99 - 嫉妒
想要仔細瞧瞧少年的容顏,眼前卻又是流光一劃,黑幕過去,再次回到日光普照的山坡上,嵐兒有些不適地眨了眨眼。
        「還好嗎?」一聲附耳輕問,她搖搖頭,才要問是怎麼做到的,便發現自己幾乎是被大哥擁坐在懷裡,困在男子屈起的兩腿之間,他的一雙手擱在她腹上,姿態好是親膩。
        她漲紅了臉,連忙挺直了背,離開他的懷抱,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剛剛,剛剛那些是大哥弄出來的?怎麼做到的?」
        「嗯,幻象而已,不過大致相去不遠,」他不清不楚說道,一指撈起她的髮絲勾至耳後,「如今回頭看,那時候的我倒是挺可愛的。」
        「那有自己誇自己的。」她忍住藏起耳朵的衝動,突然想起,匆匆扭首問他,「那還可以看到更往後的事嗎?像是去年?」
        大哥卻是仰面往後躺下,兩臂枕在腦後,悠悠哉哉地望著藍天,她看他不回答,右手往後一撐轉身要再追問,不巧正好按在大哥腿根處,衣袍往裡一滑,整個人向他倒去。
        短短一剎那,腰際便被穩穩掌住,進而轉被壓倒,躺在草地上的人換做是她,一掌撐地在側,大哥俯睨著她,尚有餘裕抓住差點滾地溜走的線軸,「這個走平路都會跌倒的毛病,已經嚴重到連坐著都能發生了。」
        「又笑話人家。」覆在身上的那人讓她心神一刻不得安寧,掙扎著要坐起,腦袋太快抬高,猛叩撞上男子前額。
        她疼得眼框泛淚,揉著頭又倒躺回草地上,暗影遮去日光,大哥的臉也跟著靠將下來,她驚慌一縮,兩手飛快捂至他唇上。
        男子動作頓止,停在不到半臂的距離盯著她,微垂的雙眼幽幽閃閃,要笑不笑。
        她被大哥瞧得臉熱,不敢細感掌心下的貼觸,訕訕挪開手,決定裝傻為上,「大哥不讓開,我沒辦法起來。」
        他半點沒有要移動的意思,凝視她半晌,只道,「如此明顯,難怪妳總要喊我傻瓜。」
        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心卻怦咚鼓擊起來,她昂起頸,迎向他的眼,努力不流露更多失態,「大哥犯傻又不是頭一天。」
        「未解情思,怯已先動,」他沒應她的話,偏要繼續往下說,兩指還摩挲起她的耳垂,輕聲道,「嬌花含露待開,既盼君識,更畏君輕,卻不覺滿庭無它,唯有芳蘭獨案。」
        她想捂住耳朵,想告訴大哥,她依然還是那株只盼君對她笑一笑,能夠在意她,未解情思的呆草,而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被移入房中,得到心盼之人的珍視對待,一年後的她。
        他長指勾畫著她的臉頰,「嵐兒,即使還不習慣,不要總是躲著我。」
        「不要。」看大哥微挑眉,她彆扭咬住唇,名之為嫉妒的情緒漲滿胸口,「你和疾哥哥,明明是因為另一個嵐兒才會在意我,不是我。」
        大哥看著她,突然輕笑出聲,將臉埋到她頸窩處,笑到連肩膀都在震動,「竟然吃自己的飛醋,好可愛。」
        她惱推著大哥,自己是很認真說這句話的,既然那一段過往才能帶來他們的喜戀,那遺失掉那一年的她,也只能是原先的嵐兒。
        「過去一年固然重要,」大哥終於樂夠了,總算肯抬起臉,兩掌捧在她頰旁,眼底仍存笑意,手中不時揉揉捏捏她的耳朵,與他話語中的認真毫不相襯,「但如果沒有現在我眼前這個嵐兒,我永遠只會是嵐兒的大哥。」
        她不太相信,「大哥一向只把人家當成妹妹。」
        「自然只能是妹妹,」他撈起她的髮絲,繞在指上把玩著,「一個老大不小的男人,對自己還沒長大的親妹子起什麼心思念頭,大哥自認做不到。」
        她咬住這點,堅持己見,「所以大哥喜歡的是長大後那個嵐兒。」
        「妳似乎誤會一件事,妳所指的那個嵐兒,並非是一年後的妳,」大哥拿髮梢掃起她的鼻子,被瞪了還不停手,「妳最後記得的日子是初八,而在妳成年禮之前,我們不曾見過面,嵐兒是想撇清七天後的妳,和現在的妳不是同一個人?」
        愣了下,她被他繞得有些迷糊,待想明白後,卻更難掩酸意,大哥是想和她說,他是在成年禮上,對那個嵐兒動了情念?
        「人家不知道成年禮發生了什麼事,反正那個不是我。」連自己都感覺這是在無理取鬧。
        「就因為妳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他不再逗弄她,雙目柔得好似能溢出水來,「嵐兒,如果大哥問妳,再來一次,妳可還願意將初眼給我?」
        能感覺得出,這是很重要的問題,她儘管被那神情弄得有些慌、有些怯,還是提出了疑惑,「什麼是初眼?」
        大哥不說,只是靜靜看著她,神色有那麼一絲,當疾哥哥被她拒絕親吻要求時,同樣會顯出的落默和,委屈。因為把大哥據為己有太久,她時常忘記,大哥和疾哥哥也是親兄弟。
        咬咬唇,扭捏半晌,才小聲又道,「大哥不告訴人家那是什麼,人家去那裡找來給你?」
        「在成年禮當晚,」他溫聲道,「受禮者眼中所見到的第一個人,將視做此生唯一,再難改變,稱做初眼。」
        隱隱約約,似乎記得還是孩提時,睡前窩在爹娘中間,聽著爹說著許久許久前的故事,排除萬難,終於能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互許初眼終生,她才要問爹初眼是什麼意思,娘飛快打住爹,「別讓嵐兒以為那是美好的事,我的孩子未來喜歡上誰、不喜歡誰了,都不該被個一時刻印限制住。」
        所以那時,她有說要將初眼给大哥?
        都說此生唯一,而如今,陪在身旁的卻是兩個人,她怔怔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而大哥當初沒拿走。」
        他任她觸碰,連聲音都轉為極輕,像是怕嚇跑她似的,「嗯。」
        心思千轉,朦朧之際,看見在大哥肩後天上,迎風優雅擺尾的紅鯉,她倏地縮回手,他立刻回握住她,她啞聲道,「即使嵐兒給再多次,大哥也不會收的。」
        「何以見得?」他神色難辨喜怒。
        「大哥要我唯問本心,可一旦受了初眼,只剩下必然的喜歡,還算是真正的本心嗎?」不理他隱隱微揚的嘴角,她垂眸,「大哥好狡猾,問這種話,明明只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聽到的,自己卻什麼都不說…」
        「我心悅妳。」低沉的嗓音貼著她的指尖道出。
        「戀妳。」近午的日光在他腦後閃耀。
        「愛妳。」
        那怕一顆心似要躍跳出來,在那要將人看化的目光下,終是禁受不住,她閉上眼,男子雙唇輕貼而至。
        如風淡、如絮柔,兩瓣相接,僅是柔軟靠在一起,而後分開,他額靠著她的額,緩緩開口,「白夜是烏嵐的,不論妳記得與否。」
        依稀聽見自己說,「會壞掉的…」
        拇指抹去她落下的淚,「就算壞掉了,我也會負責把它修好
        春光或許和煦,遠比不上大哥的懷抱所帶來的溫暖,坐在他懷中,仰著臉,迎著男子的輕啄淺吻。
        戀著他眉眼嘴角泛著的笑,眷著他縱容她啃咬著他的唇舌,一次分開喘息,終是不滿還要費心保持這姿勢的辛苦,她雙掌推往他胸膛,想將兄長制伏於草地上。
        太過明目張膽的急切惹得他岔笑出聲,想撲上去,他握牢了她的腰不讓她妄動,下巴自後方擱在她肩上,將箏線隔著袖口綁到她腕上,打了個節,然後將線自軸上撚斷,「已經正午了,看來我們小嵐兒餓壞了,把主意打到大哥身上。」
        順著箏線,她望向孤單飛在空中的紅鯉,花田中的孩童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去,只剩下遠處天上,一隻胖胖紙鳶陪伴著它。
        是大哥那隻斷線的鳶鳥。
        「疾已經在食堂那邊等我們了。」大哥好似早就看見了風箏,絲毫不顯訝異,抱著她起身,「這裡安排的很周到,放完風箏賞完景,享當地美食,午後若有興致,不遠還有山道瀑徑可以散步消食。」
        她靠在他胸前,聽著他平穩的心音和泰然自若的介紹,完全不像自己在重新見到粉鳶時,內心所湧出的慌亂及嘈雜。
        「嵐兒連對從前的自己都會嫉妒,為什麼你們可以接受。」
        大哥低頭看她一眼,慢步走下山丘,「誰說不會嫉妒,可能是男人性賤吧,能珍惜的時候理所當然習以為常,反而愈是有人跟自己爭,愈才曉得有多珍貴。」
        她一個瑟縮,低頭,有股衝動想將自己就地藏起來。
        下巴隨即被人勾起,讓大哥瞧見了她來不及擦掉的淚光,他嘴角笑容凝了下,輕嘆,「逗妳的,這樣就嚇到了?」
        她推開他扣在頷下的手指,抹去淚,「大哥說的明明是真心話。」
        他以指節叩下她的額頭,還故意敲在不久前撞疼的位置上,「即便是真話,嵐兒也要學著習慣,把男子的爭風鬥醋,當成情調的一種。」
        大哥說的輕巧,她卻不能不想到爹娘,她好怕他們也會走到那樣的境地,雖恩愛,卻又冷靜併存。
        想再說什麼,忽然近腿根處一道刺痛,她哼叫出聲,猛力拍打裙子。
        一條蟲子落入草地,搖擺千足就要游走,被大哥一腳踏了挑起,說是這裡一種火蚣,毒性不大,但被咬上一口也夠折騰上兩三天。
        火炙的刀割來得急烈,正疼得兩眼淚花打轉,見大哥拎著她的裙尾就要往上掀檢視傷處,慌忙一把按住。
        他拉開她的手,這段日子已經徹底體受到自家兄長們的霸道,只能揪著他的衣袖,試圖和他講理,「不會很疼的,不要在這裡。」
        「不疼?都冒冷汗了。」大哥哼聲,卻也沒強扒她的裳裙,只憑單手三兩下便收回鯉箏,往她懷裡一塞,抱著她往粉鳶所在處奔去
        店家熱心所提供的膏藥,疾哥哥嗅了嗅便擱到一旁去,一副沒打算使用。
        坐在廂房榻上,背靠軟墊,兩腿伸直朝前,眼見疾哥哥已割好布條,烤好匕刃,跪坐到她身前。
        被咬傷的部位她自己一清二楚,眼見裙子又遭被掀的危機,忙道,「跟我說怎麼做就好了,我可以自己來。」
        料想也知道他根本不理採她的話,身旁人還在嚇唬她,「火蚣的口針很細,弄不好還會往更裡頭扎,到時得割更深才取得出來。」
        「大哥去外面。」她推他手臂。
        他揉揉她的頭,順手按住她的不安份扭動,「親眼看著我才放心。」
        裙子已經被堆到腰上,露出包紮在白布中的雙腿,和僅裁到膝上,較平常要短的中褲,疾哥哥不給她掙扎的時間,捲高她身上本就特意做的寬鬆的褲腿,逕直推到將近最末,在大腿內側上出現紅腫的螫痕,最內裡的貼身褻褲也探出了一小角。
        她把它往裡推回去,疾哥哥沒管她的小動作,只抬頭對她身邊兄長道,「大哥。」
        「讓她看著學也無不可,」大哥嘴裡這麼說,仍是一手蓋住她的雙眼,「日後不一定會碰上沒人可以幫忙的時候,別太護著她。」
        「懶懶只會弄傷自己。」聽著前方淡淡否認她的能力,她回嘴反駁,「才不會,咿。」
        滿臉熱氣蒸騰,她以為疾哥哥至少會先提醒一聲,再說,不是將刺取出,把毒擠淨,再敷藥就好,他為什麼非得用嘴吸。
        過了好一會,她扳下遮在眼上的手,腿上又多出一處撒上藥粉的地方,匆匆拉好褲裙,疾哥哥出去洗手還藥,獨留她和大哥在廂房裡。
        「還很疼嗎?」大哥關心問道。
        她搖頭。
        「嵐兒。」
        他無事老要揉她耳朵,也不知是那來的癖好,「嗯?」
        「大哥對剛看到的某個東西有點好奇,」他頓了頓,似在斟酌用詞,「妳穿的可是開襠褲?」
        還沒消褪乾淨的熱氣,瞬間將臉炸成通紅,她撇頭,「人家聽不懂大哥在說什麼。」
        「雖然兩片互疊還能遮掩,妳腿不方便,穿這樣確實方便很多,可是,大哥擔心會像今天一樣,容易被蟲蟻叮咬。」
        她根本不敢回首看他的神情,「人家裡面還有穿,而且明明是大哥帶人家去坐地上。」
        「現在知道了,就不會再讓妳坐在那種地方了。」他身子前傾,靠在她耳旁輕喃,「畢竟連裡頭那件,似乎都是沒縫襠的。」
        「有綁上帶子的!」她回頭低叫,「大哥不要一直提人家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