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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沈景陽到浴間洗了澡、吃過早膳後,就一直待在書房沒有出來。
      四個時辰後,房門打開,為首的是韓副將,身後是兩名與沈景陽來往密切的文官。
      韓副將體魄魁梧,性子爽朗,瞧見走來的朱毅,拍了他的肩膀道:「這不就是陳記的糕點?原來將軍愛吃甜食啊,哈哈,剛巧我家閨女也愛這家。」
      他育有一子一女,么子才十一;長女剛滿十四,自小與鐘簡定了娃娃親,成親的日子也定下了,是在來年的冬季。
      韓副將是個心直口快的,也不是故意要把將軍比作姑娘,朱毅懂得卻略微尷尬,他算准了時候才過來,怎料還是於廊下遇到了韓副將,把將軍多年建立下來的高大形象毀於一旦。
      以將軍的耳力怎可能聽不到。
      伴著韓副將豪邁的笑聲,朱毅踏進了書房,拱手作揖後,看沈景陽神色如常,才道:「將軍,死士招了說是平王。」
      沈景陽彎了彎唇,「既然他說是平王,便是平王了,把供詞送進宮中。」
      平王與沈景陽素來河水不犯井水,沒有殺他的理由,朱毅卻明白將軍意欲何為。
      朱毅應了是,端上了糕點盒子。
      「鐘簡買回來的。」
      沈景陽好整以暇地看手上的供詞,余光卻停留在那盒糕點上。
      「府上沒女眷,他買這個做什麼?我不吃甜食,你們分了吧。」
      「對吧?這姑娘家的小面點,我們一屋子的男人還真沒有人喜歡,扔了也浪費。」朱毅狀似想到了什麼,「要不送到許姑娘那處?」
      沈景陽免為其難道:「是不該浪費食物,你放下吧,我待會還有事情要問她,順便捎到啓泰院。」
      朱毅對將軍的「順便」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可是許姑娘被擄之事?」
      沈景陽嗯了聲,面容冷淚,竟比得知何人刺殺他時要嚇人得多。
      朱毅又遞上了一塊碧綠的翡翠玉扣。
      「河邊那兩人面容已模糊,只在其中一人懷中搜到此物。」
      沈景陽攏在手中細細把看,姆指磨擦著環內雕刻的「宣」字,若有所想
      許遙清睡了五個多時辰才神清氣爽的起床。
      門外兩個十一、二的小丫鬟聽到聲響,一人去端了熱水,雙雙進了屋內侍候。
      許遙清本來想到主院問問沈景陽何時回將軍府,又怕礙到他的正事,若是問小丫鬟,她們也不可能知道。
      他只說了在外面住幾日,到底幾多日卻是沒有說明,也沒有解釋緣何要住在外面。許遙清猜他這般安排,許是要引出背後的牛鬼蛇神來。
      如此想著也就安心的住下,靜觀其變,沒有到主院多問。
      其實沈景陽大概也有了懷疑的人選。
      最不想他回京的大抵就是那幾個,他手下能人多,此事並不難查證。
      許遙清沒有到主院,沈景陽卻到啓泰院來了。
      她梳洗後來到了暖閣,暖閣燒著沁人心脾的檀香。
      沈景陽慵懶的坐於榻上,榻幾上放了一碟精細的糕點,旁邊的茶盞里漂了兩朵蜜糖浸泡的梅花,本應略顯女氣的場面,因著他高華的氣度,反倒頗具清雅冷冽之感。
      許遙清坐到了榻的另一邊。
      她早上只喝了紫米粥,睡到此時已快到晚膳時候,就在想叫丫鬟傳膳時,沈景陽就過來了。
      「我能不能先吃一塊?」
      「你隨意。」
      說話之間,一整塊的玫塊酥已到了許遙清腹中。
      「喜歡這家糕點?」
      「喜歡。」
      她吃得歡,沈景陽便覺這一次沒白來,打算回頭命朱毅到陳記買一些其他款式的糕點,討她喜歡。
      許遙清指著賣相清新脫俗的茶盞。
      「不過更喜歡這個梅花茶,口齒留香,蜜味清甜,很好喝。」
      茶是黃管事準備的,他也不知道沈景陽會帶著糕點過來,這梅花茶還是他妻子所制的,想著送過來讓許遙清嘗嘗,卻誤打誤撞的得了許遙清的喜歡。
      還不小心搶了朱都慰的風頭。
      方才萌生的念頭被沈景陽暫且擱置了下來,並暗自把許遙清的喜好記下,讓管事再送幾罐過來啓泰院。
      女兒家喜歡的,他朱毅一個光棍懂什麼?到底還是有妻有兒的黃管事辦事更為妥貼。
      此時的朱毅並不知他與鐘簡的玫瑰酥已被黃管事不經意的比了下去,還認為他的「辦事能力」不及黃管事。
      「之前在崖下顧不得問你,你可曾與人積怨?」
      「應當是沒有的,我很少出門,與人結怨的機會不多。」討厭她的人不少,可若討厭她到巴不得她死的卻是想不到有誰。
      不過她也不傻,害她的定是府中之人,要不然也不可能算准她出門的時候和知道馬車的特徵。
      只是她不可能開這個口,將軍府里都是他的親人,他怎麼可能為了個外人去找血脈相連的親人討公道。
      沈景陽不動聲色的再給她夾了塊玫瑰酥,放下箸子後便啜了口茶,太甜了,只此一口便不打算再碰。
      「那麼,可與將軍府內的人結怨?」
      「若是將軍府中的,大概便是將軍了。」她笑道:「往時將軍瞧見我,那張臉都是厭惡之色。」
      沈景陽微窘,「胡唚什麼。」
      知道她的顧慮,他噤了聲,真相如何,他自會查得一清二楚。
      怕她餓太久,沈景陽叫了人在暖閣擺飯,也懊惱自己不夠細心,竟忘了先讓她吃飽再過來。
      「將軍要在此用膳麼?」許遙清滿臉不認同
      之前在崖下都是一起吃一起睡,沈景陽認為沒有不妥之處,他道:「同你一起。」
      許遙清也想到了,從他們墜崖開始,她的閏譽早已不存在,也不差這一頓飯。
      再說從那麼高掉下來,若是沒有沈景陽以身軀和內力護著,別說閏譽,她這條小命也會不再存在。
      「將軍可有找來大夫醫治內傷?」
      「看了,調養一陣子便無礙。」
      說著,丫鬟已擺好飯,一頓飯吃得安靜和諧,不無老夫老妻的感覺
      在暖閣一聚,許遙清餓得忘了正事,竟沒有問出回將軍府的日期。
      倒不是她多掛念將軍府,而是聽竹和初連受了傷,聽說還沒有全好,她怕兩個小丫頭被欺負,才有些歸心似箭。
      往後兩日,沈景陽也沒有再過來,她只好找了黃管事,再找來朱毅,只是朱毅也不能確定回府的日子,許遙清難免的有些忐忑不安。
      「許姑娘放心,將軍已派了丫鬟照顧她們。」
      聽到她們有人照顧,她才放下心來。
      就是當天,雖然等不到確切的日子,卻等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惠王被睿文帝召到宮中旁敲側擊了一番,還打了三十個板子。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惠王會被打。
      便是惠王本人也是懵了,睿文帝只拋下兩個問題就命人把他拖出了御書房。
      問題是早飯用了沒,和你有什麼要對朕說。
      惠王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沒有,睿文帝聽罷便把人給打了。
      他被抬著回到王府,想不透緣何父王無緣無故的打了他板子,心中又隱隱不安,會不會事情敗露了?
      要知道那些派去刺殺沈景陽的死士皆是養於府外,從沒與惠王府直接接觸過。
      而且他們都有親人在他手中,根本不怕被出賣。
      再說此事他已計劃周詳,要是敗露也能推給平王,從而除掉心腹大患。
      在他心中,此計劃應是拿捏得分毫不差,就只怕有了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