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的校园寂静无声,校门口只留一道供人通行的小门。
保安室里亮着灯,偶尔会有几个学生经过。
苏杳低下头,用胳膊挡住脸,怕被人认出来。
大概率没人认识她,但重点在于江燧。
江燧算得上本校风云人物,迷妹众多,这个时间点,被看见可能又是一堆莫须有的绯闻。
苏杳不够大胆,她唯一做过勇敢的事大概是给江燧写信了。
大多时候,她不太喜欢被过多地关注。
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可以光明正大讲出来的关系。
夜里花香淡淡,路灯淡黄的光映照着树枝上一蓬蓬的绿叶。
大马路上时不时有车流经过,路边的大排档、小吃摊亮起了灯,生意火热。
穿过校门外的那条街,这一带并不冷清,夜生活刚刚开始,买醉的人扎堆。
出了校门,两个人沿着街道走,江燧偏过头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苏杳摇摇头:“不饿。”
拒绝完,她又忍不住后悔,如果一起吃东西的话,说不定可以和他多待一会儿。
能够见到他的次数很少,偏偏就这么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时间像开了倍速,飞速流逝。
很快,到了分岔路口。
“我从这边回家。”苏杳停下来,微微仰头看他。
“走路?”江燧问。
“嗯,这边离我家不远。”
她马尾上的头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了下来,柔软蓬松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乌黑浓密,衬得她的脸更白皙。
江燧收回目光,问道:“这么快就能走了?”
这人竟然还面不改色地拿她开玩笑。
苏杳一时语塞,幸好光线够冷,混淆了她耳尖和脸颊隐隐泛起的绯红。
她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却故作镇定:“可以的。”
江燧失笑,不过他看上去像是不常笑的人,笑起来眼角微微垂着,不够亲近,带着疏离感。
江燧:“这么晚了,叫个车送你。”
一直拒绝显得怪矫情的,苏杳也就接受了下来。
少女的心思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在他心里足够特别,至少主观上,她不想做那种扭扭捏捏的女生。
江燧拦下一辆出租车,苏杳坐进去之后,看见他站在原地。
少年轮廓瘦削,身影在黯淡的风里有些寂寥,冷冽又遥远。
似乎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但江燧没说话。
再见两个字悬在嘴边,苏杳摸不准再见是什么时候,不舍的情绪不断地在心里蔓延,像被催化的碳酸饮料,接二连三地冒泡。
蓦地,苏杳忍不住抬手拽了下他的校服衣摆。
江燧先是顿了顿,垂下眼问:“怎么,要我送你?”
他边说话,拉开车门把手,像是根本没打算等她回答的意思。
实际上苏杳也没来得及回答,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江燧躬下身上了车,后座空间逼仄,他屈着长腿,不太舒展,两个人的衣袖时不时挨着,腿也会不经意地碰到。
司机发动了车,除了滚动的车声,气氛很安静。
苏杳偷偷偏过头看他,借着点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只能看见少年靠着椅背,露出瘦削的下巴。
看起来冷冷淡淡。
这么几次短暂的相处,苏杳能感觉到,某些时候,他细心地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僭越,但和他不熟的人,应该见识不到他的这种体贴,如果有女朋友,那么估计得到的偏爱只会多不会少。
这个想法一下子让苏杳有点不受控制地心思浮躁起来。
他迟早会有女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连江燧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都不清楚,他们也只是一些荷尔蒙冲动下的一晌贪欢。
不谈那种虚无缥缈的爱,他们之间,和那种真正的喜欢都是有距离的。
她的喜欢,似乎更像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车在丰北路停下,往里走,是一条长巷。
夜里,道路上人迹罕至,光线也差,好像犄角旮沓里随时能窜出一个抢劫的犯罪嫌疑人。
道路两侧的灯只开了一侧,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为了节能。
江燧对这里明显很熟悉,不过他没料到苏杳会住这儿,而且看样子,这姑娘胆大包天,每天都一个人回家。
这么想着,他问了句:“家里没人么?”
苏杳有点心不在焉地抬头:“我一个人在这边租房,这里离学校近。”
说完,苏杳垂下的手指捏着校服衣摆,心里万分挣扎地想,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哦。”江燧又往巷子里看了眼,里面特别暗,这一带是老旧的楼房,也没个保安室之类的,他垂下眼问:“住哪,门牌号多少?”
苏杳惊讶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
“谁知道呢。”江燧被她忽然戒备的神色弄得有点想笑,他淡淡道:“可能准备入室抢劫吧。”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杳终于回神,两个人已经走到大门外。
飞蛾在灯下孜孜不倦地扑着火。
江燧把人送到了就要走,忽然听见苏杳问:“那个,你有女朋友吗?”
少女的眼睫似乎沾着明媚的灰尘,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当然是故意问的。
因为江燧有女朋友的话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但此情此景,她是鬼迷了心窍,一时冲动就试探般问了出来。
江燧半点不惊讶地抬眼,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语调有些懒:“想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