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态度都很淡,像是在问“你吃饭没有”,苏杳听不出任何调侃意味,却也没感觉出来多认真,反而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江燧的字典里好像没有“迂回”这两个字。
        她下意识紧张起来。
        事实证明人一紧张就容易掉链子。
        她正纠结怎么回答,一辆单车从暗处冲出来,来势很猛,车上的男生拧住刹车,单脚踩在地上,他好奇地扫了眼面前的两个人,然后冲苏杳打了声招呼:“姐,这么晚了还不上楼啊?”
        祁同方说话时侧过头,注意到她旁边的江燧,表情变得讳莫如深,而感应到他视线的江燧也随即抬眼。他还是那副闲散的姿态,眼神像在看陌生人,可他长相天生带着冷,落到对方眼里就不太友善。
        两个男生之间的氛围有点诡异,静止不到两秒钟的间隙。
        祁同方忽然想起之前某个和苏杳同校的男生。
        那个男生勉强算是苏杳的追求者之一,每天放学后美其名曰“送人回家”,苏杳多次拒绝后,改为跟踪,直到苏杳被狗皮膏药式的追求骚扰得烦不胜烦,最后以请祁同方出面救场结束。
        祁同方顺理成章地把江燧归到“追求者”行列。
        他打量着江燧,心想这哥们儿还挺酷,一脸爱答不理的,丝毫没有“为爱奉献”的觉悟,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杳在追他呢。
        祁同方作为典型的中二病男高中生,看到对方这么拽,莫名其妙也跟着不爽。
        也不等苏杳说话,他火上浇油般来了一句:“你要不跟我一起上楼?”
        这话一说完,江燧皱了下眉,很短暂,却足以让人看出他不爽了。
        祁同方单方面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苏杳对祁同方这种吃错药的行为见怪不怪,她没有接话,打发他走:“还不走吗?门禁时间快到了。”
        “草!”祁同方一拍脑门,没有继续打趣,挥了挥手,风一般地推着车跑了。
        聒噪的男生走远,刚才暧昧的话题就这么断了,谁也没有重新提起。
        周遭恢复了宁静,气氛有点僵,苏杳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
        “他是我邻居。”
        “能看出来。”江燧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光线太暗淡,他情绪被夜色很好地模糊掉。
        “我该走了。”
        江燧正要转身,被苏杳叫住。
        他站在原地,听她讲话,苏杳的语气认真:“其实我跟他不是很熟。”
        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苏杳很快反应过来,被自己这句做作多情的解释搞得挺尴尬。
        刚才,她猜测江燧可能是因为祁同方的出现不高兴了,但江燧也没说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不排除他单方面看人不顺眼。
        江燧只是低头笑了笑。再然后,他似乎心情挺愉悦,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很不客气得那种摸法。
        苏杳一半的灵魂还在尴尬,走的时候有点恍惚。
        直到上了楼,苏杳的思绪都还停在江燧摸自己头的那个瞬间。楼梯爬到一半,她掉头走到楼梯间的阳台边,往楼下看。
        大门外的昏黄灯还亮着,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灯下点烟,明灭的星火闪烁两下,他吸了两口烟,接着捻熄,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然后转身,很快消失路口在拐角,融入无尽的黑暗。
        那晚的记忆定格在这里。
        之后他人间蒸发似的,好几周没有来学校。
        期间,各种流言纷至沓来,有人说他辍学了,有人说他违反校规校纪被开除,但极大部分人表示对此司空见惯。
        对各种八卦的热烈讨论仅仅只在最初几天,过后关于江燧的猜测慢慢平息,就在苏杳差点快要相信那些不着调的传闻时,他回到了学校。
        那天,苏杳去办公室交作业,经过十六班的教室,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倚在阳台边。
        离得远,视线里,他低着头,单手拿着手机,手指划着屏幕,偶尔漫不经心地抬头和旁边人说话,独属于少年人的轮廓清薄,与周边嬉笑打闹的男生完全是不同氛围。
        这么稍纵即逝地看一眼,苏杳收回目光。
        原来手机没坏。
        那么她之前尝试发信息联系他,他不回复大概率是不想回。
        苏杳挺想得开的,就这样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由好奇心带来了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其实到止为止,也不过是他们比陌生人熟那么一点,但又比熟人陌生很多而已。
        在十九中,江燧算得上另一种程度上的“出名”,但往往,伴随他的,是一系列不太好的关联词,没有人会把他的名字和苏杳联系起来,他们之间,本来不会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