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睡觉浅，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房间外传来的关门声
是沈玉莲去上班了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一直睡到手机闹钟在枕头下面响起
连月习惯性地伸手去撩床头的窗帘，外面是一片灰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起身从衣柜里拿了双新袜子，坐回床上，脚后跟踩着床沿，手指将袜筒向上提，停在膝盖下三厘米的位置
以前总喜欢吐槽一中的校服丑，男女同款的腈纶运动服，肥大的剪裁，粗糙的布料哪里能配得上他们独特鲜活的青春
现在想想也还不错，最起码宽松的校服里塞得进保暖的羽绒服和棉裤
洗漱收拾完，临走前背着书包回卧室快速走了一圈，检查是否有落下的东西
在看到床头的那团白色有线耳机时，连月的脚步停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从床上拿了起来，接着反手塞进书包里
今天周一，又是值日的日子，反正干活的时候她和九条谁也不说话，听歌打发时间总比两个人尴尬着好
从卧室出来，宋玉莲出门上班前照例用保鲜袋装了两个水煮蛋放在餐桌正中央，生怕连月看不见一样
不过今天水煮蛋旁边还多了一个保鲜袋，里面装了两个昨晚剩的包子
连月用手指绕着保鲜袋转了几个圈，把包子放进书包，鸡蛋则随手揣进制服口袋，打算一会儿拿到车站垃圾桶扔了
临走前在玄关挂着的的全身镜前面照了一会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把从动漫里学到的双马尾辫解开，牙齿叼着头绳，两手往上一拢，扎了一个利索的高马尾
这样顺眼多了
和她在国内时的发型一样，只是头发比以前长了，看起来有点像早期古装剧里的侠客
依旧是楼下的711，依旧是辣明太子饭团，依旧是伊藤園绿茶
只是今天电车来早了两分钟，差点没赶上
更点背的是路上竟然遇到了「人身事故」，等她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过了一半
下课，她拿着电车站台给的「延遲證明書」交给数学老师
老头点点头接过，把字条夹进课本里，语气有些低落
「連さんがいなくて、ちょっと寂
（连同学不在，有点寂寞啊
老教师功力深厚，一句话就杀得连月片甲不留。让站在讲台下的她愧疚之余又有些感动
说着，他打开黑色文件夹，抽出前两天的考试卷交给连月
其他人的试卷已经在上课前分发完毕
试卷在连月的手上待了不到一秒钟，她甚至还没看清成绩，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后的蔦野枫以堪比全校广播的音量念了出来き！百点満点
（牛逼啊大哥，满分诶
这话一出，连月的身边瞬间挤满了人，混乱中，卷子不知道被哪只手抽走了
“我的卷子
连月看着白色的试卷在不同人的手中传递，且离自己越来越远，急得喊了声中文
自然是没人理她
「今回の試験問題は簡単ではなかったけど、満点を取ったのは君と九条さんの二人
（这次的考试题目不简单,只有你和九条同学两个人拿了满分
老师手里拿着文件夹和教科书，临走前对连月说了一句
九条吗
连月回头往他那望了一眼，座位上没有人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刚响，连月已经回到座位上坐好，九条拎着满满一袋吃的从后门进来了
今天午休、连月的桌子前多了两个人
除了“大黑狗”，还有班长如月雫和她的朋友西園寺真央
如月雫一边拆着粉红色便当盒，一边看向连月，语气有些夸张
「連ちゃん凄い、数学百点
（小连好厉害，数学满分欸
（果然是理科女啊，好羡慕
连月会为自己取得小小的成绩而默默开心。但是这个夸奖一旦从别人嘴里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她反而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尴尬和别扭
这次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随便谦虚了两句
如月雫也没问太多，转头就和身旁的西園寺真央聊起来
连月嚼着饭团，感慨面前这两个人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朋友
就算无视掉班长这个职务光环，如月雫本身是十分开朗讨喜的性格，是她母亲宋玉莲最喜欢的那种“敞亮”，“大大方方”的孩子
她打开便当盒子，能对着一根炸过的章鱼香肠滔滔不绝地讲五分钟，说着说着就自己笑起来，笑声是连月理解不了的爽朗
西園寺真央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无论如月雫说什么她都会捧场
连月觉得西園寺真央和自己性格有些像，但是比自己脾气好，比自己长得可爱，比自己说话温柔
如果坐在如月雫旁边的人是自己的话
连月垂眸咬了一口饭团
她估计会直接把那个香肠塞自己嘴里吃掉
如月雫说着说着，突然把椅子往后一仰，对过道旁边那个人说
「九条くん、こっちに来
（九条同学，过来这里
连月也往九条那看了一眼
她都没发现九条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还想着把伞还给他顺便再道声谢来着，可是他不在
连月又把椅子往右边移动了一些，扯了扯蔦野枫的袖子，让他也往自己这里靠靠
九条正好可以坐进蔦野枫和如月雫中间的位置
事实证明，一张课桌坐五个人还是太勉强了
如月雫忽然停下筷子，看向连月手里只剩下一口的饭团，眨了眨眼睛，问道
「連ちゃんはお弁当をずっともって来
（小连一直不带便当来学校吗母が忙しくて、私が料理出来
（嗯，妈妈太忙了，我不会做饭
连月说完，把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胳膊肘怼了一下蔦野枫，让他把她的书包递过来
连月从书包里拿出早上带过来的两个包子
刚咬了一口，旁边“大黑狗”好奇地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里面的红色胡萝卜馅，大嗓门又一次吆喝了起来き、なにこれ？饅頭
（诶？大哥，这是什么？饅頭：日本一种小吃，里面会放红豆沙之类的，个头很小，和国内的包子不一样
四面八方汇过来的眼神终于还是压弯了连月的脖子
她耳根通红，硬着头皮解释道包子
（这是包子
蔦野枫满脸傻样，嘴里一直嘟囔着包子的读音，还问连月他读的对不对
不管他读成什么外星语连月都只顾着点头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匂
（闻着很香
西園寺真央一直在旁边微笑着，淡淡来了一句
连月愣了一下
这包子已经放在厨房晾了一整晚，难道还能闻到香味
于是她拿出另一个包子放到西園寺真央面前，问道
「食
（你要试试吗
西園寺真央把一只手轻轻捂在鼻子上，婉拒道
「私
（我就不用了
连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话里有话，拿着包子的手僵在半空，看起来有一丝窘迫
忽然，另一道声音响起
「食
（我要吃
她的对面，金发少年朝她举起一只手，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