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對身外之物的取捨都是不同的,有些人對此看得很淡,有些人卻無比重視,有些人貪財,而有些人生怕銅臭味汙了風骨。而一般人,見了這筆龐大的財寶,大抵都會像那個樵夫的妻弟一般,殺人越貨,無所不用其極。
施施也是知道財之一事,到底是越多越有保障,當然,除外讓別人知曉,若是讓他人知曉,那便猶如小兒抱金磚於鬧市,無疑是禍事一樁了。施施既想圖謀這些無主之物,又不想讓他人得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當然,歷來都是說來容易做來難。
施施拿了三塊金磚,分別來到了東坊,西坊的三家當鋪,將其全部換成了銀子,其間她多次換裝,譬如進去時是個小少年,出來時就是個小女孩了。況且她戴上了冬天的防風帽,這時節許多人都是這般打扮,這般謹慎小心,到底是沒被人發覺。而當鋪老闆們雖有點疑心,卻並未少見多怪,畢竟京都這地方,偶爾也會有比金磚更貴重的當品出現的,許是人家小少年家裏有難,才把祖上傳下來的金子給當成銀子使。
隨後施施去了黑坊市,前世在妓館的時候她便知道東坊有一家黑坊市,可以在買家賣家不見面的情況下馬上交易。而且東西還是有一定保證的,但是因為可以馬上就到手,東西比市價還是要貴上幾分的。當時她就覺著辦這黑坊市的人也是個靈泛人,這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只在中間賺差價。但是,就是這麼著套著了,前世還辦得風風火火。
當然這黑坊市給辦活了還是有原因的,要不你這兒價兒又高,誰來呢?畢竟急轉急買的還是少數。所以就加了一條可以議價的規定,當然,還是要交費用給黑坊市的。就好比一個媒婆在男方女方父母間穿針引線,好歹也得收點辛苦費把!不需要媒婆是把?得了,那你就可勁去找把!
她依舊是伴成男兒模樣,戴著帽子去了黑市。因身懷銀錢數巨,恐生變故,直接就提了自己的要求,讓掌櫃代為篩選。聽了掌櫃的描述後,發現這掌櫃確實還是挺靠譜的,便徑直挑了那套在京都邊沿的小宅院,難得的是不僅圍牆高而堅實,還帶一個隱蔽的地下室,之前是用來藏些酒的。施施十分滿意,也沒管他高出市價一大截的成交價,一口就成交了。拿了房契和鑰匙,施施就回杜府了。銀子在身上,還是免得夜長夢多得好。
幾日後施施去看了那宅子,宅子真的只能說是一個小院,圍牆也確是很高。一張鑲著鐵皮邊的厚板門,打開大銅鎖後只看到三間房,附帶兩個小角落裏的灶房和茅坑。兩個耳房一個廳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東西雖舊,卻也沒蒙上厚厚的灰,感覺像是搬出去不久一般。房裏無比簡潔,和杜府裏顯然是沒法比的。畢竟官家和平民,規格也是不同的。
施施在灶房裏摸索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所謂地下室的關竅,這還是在她具體位置的情況下,一下子對這宅子就更滿意了。施施用鑰匙打開了地下室的鎖,下去一看。地下室四面都是修繕過的光整嚴密,據說以前這家人有一家酒肆,做的是當瀘沽酒的生計,這藏酒的地下室儼然是這宅子裏修的最好的地方。
買了宅子,有了銀子,剩下的就方便多了。施施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不引人注意,她置辦了好幾身農家婦女常穿的麻布衣裳,灰撲撲地土的掉渣,但是比起前段她故意裝傻將完好的衣物活生生蹭成乞丐裝,那還是好太多了。
每次出城前,她都去集市上買些筍子,然後再背個簍子去半山寺,在寺中啟動機關前,也都會仔細查探周遭情況,在一回生兩回熟的情況下,施施打包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了,到下山時再將包袱裏的金子玉器藏在筍子中間。這麼一看來就活脫脫是個上山挖筍的農家女,早出晚歸的,一開始都碰不上人。後面東西快運完的時候,陸陸續續的就偶爾能碰著點人,施施想著樵夫是不是開始進山砍柴了呢?雖然還是很冷,樵夫留宿的可能性不大。但施施行動間還是更為小心了,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緊張半天。
很多時候施施都挺恨自己的沒用,現實決定了她即便通曉未至之事又能如何?她身為女兒身,又是庶出,嫡母與孝道永遠壓在她的頭上。她縱然將杜府恨得牙癢癢,也只能裝傻充愣來保全自己,反倒是嫡母若責罰於她,卻是無比符合道義,因為這是“教導”。
她現在寸步難行又如何?好風憑藉力,助我上青雲,這世上,總不可能永遠地刮著東風的,風水也是會輪流轉的。每每低落,施施都只能用這個藉口來安慰自己無法消散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