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雞飛狗跳裏阿元開始了她的新生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憑藉著她那多出兩世為人的經驗,硬是堅強的在缺衣少食裏活了下來。
當天災再一次降臨後,住在豬圈隔壁的阿元也開始考慮起了她未來的去向,並且很沒出息的將吃穿定位了第一位,哪怕受著桃花偏激的思想觀念,她也將任務仍在了後頭。沒辦法,沒得吃穿的日子實在太辛苦,有時候午夜夢回想起趙志陽也只記得他無微不至的好了。
此時不光阿元自個憂心她的去向,破炕頭上的蕭大山扶夫妻也很是憂心她的未來。戰亂的年代裏沒有良心,有的只是天災人禍。
蕭家族人這幾年都是天南地北的走了,不是本族的地頭活得沒底氣,各自尋找著活路奔去了。蕭大山一家也想走,可偏偏遇上蕭大山重病,一家子就這麼耽誤了下來。
炕頭上的蕭大山婆娘看著破布裏卷的幾個大子兒,已經是沒得活路了。“昨天媒婆過來說了桃花是四柱命,剛好配得上於榆樹巷子程老大家那兒子,聘禮得有這個數。”
程老大家的兒子在這片鄉鎮裏都是有名的,無他,年年都得為他預備一次喪事,可總也死不了,看著死鬼兒子到了13了,做父母的就想著為他討個老婆,沖沖喜,以後就算真死了那也是有老婆的人了,不孤單。
當然要是能把這新媳婦弄死,跟著兒子一塊走,那對兒子就更好了。因為愛兒子愛的深沉的程老大婆娘存著點小心思,所以這聘禮給得高人也挑得厲害。沒辦法,這年頭賣兒賣女的雖多,卻也是奔著活路去的,弄死人家女兒,也且得冒點風險,人選還是的精挑細選。
花媒婆下九流裏走多了,算得上有點小見識。看著程老大婆娘三挑四揀的也摸著一點門道,尋訪遍了鄉下尋摸出了桃花。程老大婆娘一聽桃花的條件也滿意得很,當即就定下了十八兩的聘禮。
蕭大山在炕頭上琢磨了半響,“還有其他辦法嗎?”好歹也是一侄女,雖然在他家白吃白喝這許久,但也是念著蕭家族人的一點情誼。
蕭大山婆娘將木碗往炕桌上一砸,本就瘸腿的炕桌就把木碗掀翻了,水直往下流。婆娘一邊煩躁的收拾炕桌,將其摔得砰砰響,一邊道:“那就賣到妓院去,那也能活。”
蕭大山重病且有了一段日子,家裏活計都得依靠婆娘,要麼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呢!如今的蕭大山靠著婆娘養活自然就低了三分,心裏來回一思量,對啊,這是給侄女找了戶好人家啊。起碼程家有吃有喝的,總比那下三濫的妓院好啊,真要進了妓院,說起來也是他蕭大山的侄女做了妓女,那可不好聽。
蕭大丫趴在門邊聽了半天爹娘把桃花賣了個好價錢的事,心裏既有幾分酸澀,又有幾分得意。桃花長得比她漂亮,想著桃花以後穿金戴銀的她心裏酸澀,再一想鐵板釘釘的寡婦命又覺得暢快。這年頭的守寡可能要人命呢,她就活生生見過一小媳婦被折磨死的。
懷著這幾分的暢快之情,大丫特意去豬圈找幹活的桃花說及幾句酸話。阿元也沒當回事,回到棚子裏一算計就明白是要被賣了。她仔仔細細的收拾了一回家當,就一根棍子一把刀,連雙鞋子都沒有。白忙活了半天的阿元就坐在什麼都漏的棚子裏看星星,看到一半爬起來放了把火就帶著棍子跟刀子走了。
她今年算起來快十歲了,再有一年她那老爹蕭如生也該回趙縣了,她先頭一步去等也好。雖則有了兩世為人的打底,這一年多的流浪生活也是要了阿元半條命。靠著裝臭爛不堪的病人走到蘇州她就再也走不下去了,身體是真累病了。
窩在破廟裏頭的阿元還在舔著老天爺賞下的水呢,一個老道也跑了進來避雨。老道自稱趙八仙,年有四十,生得老相就乾脆裝自個六十,常年擺著一副仙風道骨的勁頭各處騙錢。趙八仙一進廟就看見個小叫花子在那接雨水,原本想叫小叫花子滾出去,可仔細一打量後又不再說話了。
這年頭能出來做叫花子的小孩子都是不得了的精怪,特別是小女孩做的叫花子。沒本事的都被流民當肉吃了,有本事的就是把流民當肉了。想起上個月見到的小孩子生吃大人的場景,趙八仙打了個激靈一甩浮塵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他馬上就有筆錢財要進賬了,這時候出不得岔子。
可惜趙八仙不願出岔子,阿元卻賴上了他。她已經沒活路了,在廟裏偷了趙八仙的餅就把趙八仙當成了冤大頭,一路跟隨。
趙八仙騙人的本事有,而且不俗,這心狠手辣的本事就遠遠不如阿元了。看著阿元一石頭把搶劫他們的壯漢給敲死,趙八仙也認命的當自己收了個徒弟兼保鏢。亂世裏沒有良心,他卻還有幾分,正好跟著心狠手辣卻記著幾分情誼的阿元一道混日子,中和中和一下。
阿元心裏明白趙八仙看上了她什麼,她也不是對著趙八仙有情誼才救得他,她只是不想失去一個餓不死的糧票罷了。做得桃花幾年,似乎也真成了桃花,阿元也不知道自己這次任務要是能完成,回去後的自己還是不是自己。不過現在這等人命不如狗的狀態也由不得她思考人生,且先活下來吧。
原本只需要半年的阿元硬是走了兩年才走到趙縣邊上,一看自己的地頭不遠了,阿元痛快的給趙八仙留下把刀不告而別了。這肉不唧唧的道士沒出息的很,有把刀能壯壯他那老鼠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