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聶晴靜靜地和凌真一起等待宣俊浠復健回來。
眼望清幽爽靜的景致,她的心情已從來時的茫然演變成淡然。
能夠變得這麼冷靜,當然是令她有點愕然;可是不冷靜下來的話,她可能又會上演一齣『逃亡記』。
放下手上的雜誌,凌真從沙發站起來說:「我去看看他做完復健沒有。」
「嗯。」沒有回頭,聶晴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得到她的回應,凌真便離開病房踏上尋人的步伐。
但他離開病房不遠處,輪椅行駛的聲音便傳進他的耳裡。抬頭往前一看,宣俊浠滑著輪椅的身影已朝自己的方向過來。
「俊浠!」
抬起臉,凌真的臉孔剎那間映入眼簾。停下滑輪的手在原地微笑著:「怎麼出來了?」
「我等得不耐煩了,又不知道你何時回來。」在他面前停下:「今天沒有護士幫忙嗎?為何只得你一個?」
「是我讓她回去的。晴有來吧,她人在哪?」回答了他的話,宣俊浠立即詢問聶晴的所在地。
「你知道她來了?」
「嗯,護士說你帶了一個女生來,我知道一定是她。」
「如果不是呢?」試探性的問,凌真假裝來人不是聶晴。
整個人呆住,宣俊浠原是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即被扯下:「不是她嗎?」低下頭,他冷靜地說:「也對,她怎麼可能來見我
蹲在他面前,凌真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可以告訴我,你急於見她的原因是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原因的……」問他原因,可是就連他本人也不太清楚。
「宣俊浠,話我只跟你說一次,晴兒對你的愛已經沒有辦法改變,更加沒有理由再阻止。如果你不是因為愛她而見她,就請你別再讓她對你抱有任何期望。我不想再看到她為你痛心的樣子。」
聽他說完一堆話,過往的一切就像電影快鏡一樣滑過他的腦海。
一場車禍讓他徹底弄清心中的最愛,在溫瑜離開、聶晴失去記憶嫁予凌真的那段時間,是他一生中最痛苦最難過的時間。
所以他一直等待,等待上天再給他一個重奪最愛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若果沒有這次的意外,他怎麼可能住進醫院,聶晴又怎麼可能會恢復記憶?
可想而之,他的選擇其實已經一目了然。
「你有聽到我的話嗎?」把他從沉思中拉回,凌真搖著他的手說。
點點頭,宣俊浠重新對上他的目光:「我全都聽到了。」
「那你的想法是什麼?要拒絕她,還是確定去愛她?」
「真,我十分感謝前陣子你對晴的照顧,要不是有妳代我照顧她,我真怕她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不見。」
拍著他的肩頭,凌真語重心長地說:「你是要感謝我,就要好好對晴兒。我可不能再因為你而要再結多一次婚吧!」
「謝謝。」被說得啞口無言,宣俊浠只好道歉。「對不起。」
看著臉帶愧容的人,凌真哄能輕嘆自己的廣闊胸襟:「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晴兒。她現在人在房裡,你有什麼話就趁現在全部說出來吧。」
從地上站起來,凌真走到他身後輕推了輪椅一下說:「去吧!我轉頭再回來。」
然後留下宣俊浠一人,往醫院飯堂方向離開
一下一下滑到病房門前,宣俊浠伸手拉下門把。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拉回房內人的意識,緩緩地回過頭來,聶晴望著門後坐在輪椅上的人。
倆人終於見面了,聶晴的心臟不由得再次抽動起來。
那張在夢裡徘徊數千萬遍的臉孔,不知不覺又把她的心佔據起來。
她記得二人最後一次見面,那場突如其來的交通意外,他抱著為他而受傷的自己時,也是用這張憂傷的表情看著她。
她一直以為因為背叛了深愛的人,他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但現在溫瑜已經離開了,他為何又用這張臉來看她?
難道面對她真的這麼不甘?這麼不願?
看懂她心裡的憂慮,為了撫平她心裡的疙瘩,宣俊浠只好先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嗯……」機械式的回應,聶晴只能靠本能去回答他。
滑了幾下,宣俊浠來到她身處的落地窗前:「這陣子還好嗎?」
「還不錯。」冷淡的回答,聶晴完全沒有了以往面對他時的熱情。
面對有意利用言語來拒絕自己的她,宣俊浠雖然覺得無地自容,可還是繼續找話題跟她聊下去:「新居還住得習慣嗎?」
新居?
不知為何,聶晴竟然對他露了不屑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也是最後一次。
「你見我就是要問我新居住得習慣嗎?」聶晴不解,既然是問些無聊的東西,那他大可直接問凌真,根本不用急於見她!
一手抓住她,宣俊浠並沒有輕易讓她離去。
垂著臉,聲音變得沉寂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背著他,聶晴緊皺著眉:「你沒有對不起我。」
「對不起。」
仍是一句道歉的話,此時的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可以把人留住。
使力甩脫他緊握自己的手,聶晴轉身狠狠地瞪著他:「對我,你就只有這句嗎?」
搖了搖頭,宣俊浠用行動回答了她。
他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只是不知從何說起。
眼淚從臉龐滑下,聶晴開始自責起來:「我為什麼會愛上你這種人呢?搖擺不定,又用情不專
靜心聽著她的哭訴,宣俊浠沒有回應讓她盡情把不滿說出來。
「你為什麼要為了我受傷?為什麼要讓我記起你?只會接收我的愛卻沒有付出!折磨我……傷害我
「我知道自己不值得原諒,也不祈求妳能原諒我。」從輪椅站起來,宣俊浠牽著她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道:「那場意外,令我失去了一個孩子和兩個女人的愛,孩子的離去我無力阻止,溫瑜的離開我更是無力挽留。只是當我每次想起妳奮不顧身救我們,親眼看著妳被車子撞開的一剎,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我很慶幸妳沒有被那場意外帶走,慶幸妳可以忘記我幸福地生活。所以當姨母要求我離開妳,讓妳跟真結婚的時候,我想也沒想便答應她了。」
淚又再流下,聶晴不知道母親曾經要求他作過這樣的事,怪不得在她失憶的這段時間裡,身邊的人都沒有提過他這個人了。
「這都是我的懲罰,我不怪誰。」吻著她的手,宣俊浠淌著男兒淚:「這年裡,我每天每夜的想著妳,只能從遠處偷看妳的日子我已經不想再受了。」
將藏在心底的話盡情訴說,宣俊浠像卸下心頭大石一樣輕鬆。
接著他把口袋裡的指環拿出來
「我愛妳。妳嫁給我好嗎?」終於宣俊浠試探著她的心。
瞅住那雙深邃充滿愛意的眼眸,聶晴又再熱淚盈眶起來:「為何你總能輕易牽動我的情緒
「可以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嗎?」
「最後……機會嗎?」
點點頭,宣俊浠溫柔地將她拉進懷裡:「讓我永遠照顧妳,愛妳。一起生活,每天每夜的看著對方變老,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看著我們的孫子出生,直到我們離開世界的一刻也是愛著對方,好嗎?」
這樣的告白徹底溶化了聶晴的心,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麼感動的說話,反抱緊他,聶晴感受著他的愛。「話是你說的,可不能反悔哦!」
就算再被拋棄也沒什麼大不了,就給大家最後一次機會吧!
「知道,老婆大人!」
吻,吻住了兩個本已分離的心。
宣俊浠知道這次他已經把最愛緊緊抓住,就算往後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再輕易讓愛。就算是要綁,都要將聶晴綁在他的身邊,永遠都不分開。
就這樣,聶晴對將來再有了一絲希望。
她一直以來的付出是沒有白費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