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陌瑤理所當然遲到了。
還是上官澈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台車備在她家樓下,一幫她打理好就塞進車裡,副駕駛座上竟然還放了一袋熱呼呼的火腿蛋三明治跟一杯溫奶茶,她看得一陣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就算上官澈一路狂飆,仍是晚了十幾分鐘,雖然沒占到上課時間,還是被她好一頓臭罵。
路途中,他趁著紅燈將壓制慾望的妖術教她,直到這會她才突然發覺自己又被他拐了。
什麼叫去一次才不會太想要?
她有妖力啊!
她真的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智商總是不在線。
得檢討。
走到教室,明明是早自習的時間了,還是嘈雜得惱人,她進門,什麼也沒說,只用一個眼神就讓大半同學安靜下來。
「吵什麼?」冷到掉冰渣的語氣讓剩下的人也跟著噤聲。
人群裡,一名男孩先是跟著旁人坐下,隨後彷彿突然想起什麼,大叫道:「副班妳遲到了!」
其他人聽他這樣一喊,記憶裡似乎有什麼翻騰起來,「啊!副班請客!」
梁陌瑤一愣,請客?
升上高二重新分班,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總有個同學天天遲到,還總央求她不要記他,那段對話在腦中依舊清晰。
「副班長妳就沒有睡過頭、等早餐、路上塞車、幫助路人的時候嗎?」
梁陌瑤一臉淡漠,手裡拿著點名單,公事公辦地在對方的名字旁邊畫了一個遲到的記號,「有,但我不會遲到。」
對方愣愣地看著她,不死心,「如果遲到呢!」
「我請客?」
「好!一言既出我不是君子,不用駟馬難追。」默默說完,她便轉身將點名表放回講臺,不理在後頭跳腳的同學。
梁陌瑤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
她能解釋嗎?當然不行啊,這也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白日宣淫?
只能認了,畢竟隨便扯一個,就是王以翔用過的藉口。
「嗯,說話算話。」
「喔耶!」王以翔歡呼,朝某個方向道:「那個誰,把那個最貴的名片給我!」
梁陌瑤嘴角一抽,看他從別人手裡接過一張法國餐廳的名片,「王以翔你以為是約會啊?」
「欸妳不能這樣哦,說好請客的。」
「你好意思?」雖說她最後還是會讓上官澈買單,但平白花出那麼一筆錢她也不太樂意。
「不然我請妳吃這個!」
梁陌瑤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就聽四周傳來了起哄聲。
「哦哦!王以翔擲出一記直球!」
「我們的梁陌瑤選手會如何應對呢真是唯恐天下不亂我們出去說。」說完,她放下書包,率先朝門口走去。
其他幾人還想看戲,忍不住繼續起哄,「副班妳這樣翹早自習不對哦!」
「再吵我全部記遲到,都回去坐好。」
「副班濫用權力,快彈劾她!」
「要先糾正才能彈劾,坐下。」她淡淡道。
王以翔跟在她身後走到走廊盡頭,風一路將她身上的味道吹到他鼻腔裡,帶著淡淡的沐浴露氣息。
雖說將王以翔喊到了外頭,可是她也沒想好該說什麼,難道要說好好讀書不要談戀愛?
正想著,沒想到對方先打破了沉默,「妳……是狐狸精?」
聞言,梁陌瑤心裡漏跳一拍,但面上還是裝出不快的樣子,「你什麼意思?」
「有人跟我說……妳是狐狸精。」
她皺眉,「那個人應該是暗戀你才這樣說我吧?而且有你這麼問人的嗎?」這話聽著就像直接問她是不是婊子一樣。
他沉默,斟酌了下用詞,「他說妳是那種真的可以變成狐狸的
「這麼扯的事你也信?」是誰?為什麼要告訴一個普通人這種事?
但就連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像上官澈那樣變成狐狸。
「那個人在我面前變成狐狸了。」
她一愣,表現出好奇的樣子,「真的?在哪裡?帶我去看看。」變成狐狸,就算上官澈沒說,她也知道那個樣貌大概是不太能示人的。
這人,很奇怪,非常奇怪。
「妳真的想看?」他面色有點古怪,梁陌瑤看在眼裡,突然覺得還是不要太冒險好了。
她想了想,「放學吧!現在還是上課時間。」
「好,我帶妳去找他。」
回到教室,無可避免地大家都帶著興味瞅著他倆。
王以翔在她身後擺了擺手,一臉懊惱,其他人不問也猜到結果了。
雖然他們什麼也沒猜對。
梁陌瑤回到座位整理好今天要用的書,就把一本講義攤在桌上,手裡拿著一支筆,假裝自己在讀書。
將妖力游到胸口處,她在腦中呼喚上官澈,「喂喂喂,上官澈,聽到請回答。」
不一會,就聽到他好聽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有個人跟同學說我是狐狸精那個人是罵妳吧,妳做了什麼?」上官澈無語,看她聰明聰明的,該不會就承認了吧。
「不是啦!我同學說那個人在他面前變成狐狸了,我就跟他說好奇想看,他竟然答應了。很奇怪。」如果有人真要利用王以翔對付她,照理會讓他保密,怎麼可能讓她見?
如果對方只是想見她,又何必經過王以翔?
絕對有問題。
「後來呢?」她還能這樣跟他說話,想必是沒有直接前去。她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我跟他說放學去看。」
另一邊沉默了一會,正當她覺得是不是妖力沒控制好所以聲音沒有傳出去的時候,就聽他道:「我陪妳去。」
「欸?」她原本只是想要他幫忙參詳對方的意圖,沒想到他直接說陪她去,老實說有點受寵若驚。
「我會跟在你們身後。」
「好。」聽他這樣說,她下意識點頭,這樣也好,他的身份可禁不起王以翔問。
「身體還行吧?」
她猛地把頭低下,用頭髮遮住發紅的臉,「沒事。」連她自己都意外半狐的體質,忍不住好奇了一下狐狸精的體質該有多好。
「本來想讓妳連學校都去不了的。」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戲弄和媚惑。
渾身一震,她忍住體內的躁動,有些窘迫,「不說了,我要看書,拜拜。」
「嗯,拜拜。」他的聲音挾著笑意,她甚至覺得自己能看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結束傳音,她將手伸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比出了壓制慾望的手勢。
收起雙手的無名指和小指,中指指腹相貼,食指相疊,右食指在上,接著大姆指朝下方自然伸展張開。
「這個手勢融合了房屋和鼎的形象,很好記。」她還記得上官澈一邊開車,一邊這樣說道。
不行,不行想他。
兩手輕輕朝下一按,她默念:「鎮。」
這個鎮勢,不僅能用來壓制慾念,還能壓制毒素等等大部分能在體內流動轉移的事物。
想想這妖術還挺萬用的。
緩過來後,她低頭看書,這才發現翻開的是上次段考的地方,趕緊翻到該看的單元
打完下課鐘,梁陌瑤無視其他同學充滿深意的笑容,跟著王以翔下樓朝校門口走去。
「副班妳是不是惹到了什麼人啊?麻煩的話,我……我可以讓人幫妳擺平的。」
她疑惑地看向他,「為什麼這樣問?」
「那個人好像很確定妳會去找他……他連去哪見他都告訴我了。」
難怪他早上表情這麼奇怪。
「這樣嗎?那我更要去見見這奇怪的傢伙了,敢罵我。」
「還是不要去了吧……他會不會對妳不利?」
「沒事,我跆拳道黑帶你不是知道嗎?」雖然這樣說,但就連她自己也不覺得黑帶能打贏狐狸精,上次那個金毛的噁心傢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王以翔點點頭,看起來真信了她的話。
「狠狠修理他!」她握了握拳。
經過幾條街,他們最後在一間咖啡廳站定,四周異常荒涼,相較於開在商圈的店,這個位置怎麼看都不太正常。
像是在刻意避開人煙。
王以翔猶豫片刻道:「那個人說我不能進去,但我會在外頭看著妳的。」
她笑了笑,「沒關係,你回去吧。」
「可是
「沒事沒事,你走吧,我能保護好自己。」上官澈保護她還差不多……她大概看出來這店是做什麼的了。
「那……拜拜。」
「嗯,明天見。」
他終究還是沒有那個膽量跟她進去,雖然她沒有希望他為她付出什麼,但這顯然是告訴她,並非所有人都可以相信,即使在學期間認識的人通常關係乾淨不會帶有太多勢利因素,也沒有人會輕易為誰赴湯蹈火。
但她信上官澈。
也許是雛鳥情結,但她就是信他。
推開門,木製的地板和牆面給人一種溫暖的氣息,正對著門的店面底端便是吧檯,上頭擺了許多專用器具及玻璃杯,四周則擺設了幾張桌子,是比起裝潢更深色一些的木料,即使沒有伸手去摸,她也感覺得出來絕對不是用塑料染色充數,全是真的木頭。
店裡略嫌空曠。
站在吧檯裡的男人戴著單片眼鏡,一條金色的鍊子掛在上頭,延伸到胸前的口袋。
他拿著玻璃杯在手裡擦拭,如果不是燈光明亮的話她甚至會以為自己在酒吧裡。
對方盯著她,淺綠色的眸子異常清晰,她抿了抿脣沒有動作。
「等妳的人在那邊。」他啟口,略細的嗓音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