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肯回頭看壹眼,就會發現顧南笙真的病了,眼神潰散,頭壹下壹下機械地小幅度點著。
顧南笙腦中混沌如泥,只有壹個執拗的念頭格外清晰——停車!
“停車,停車,停車!”陸景晟的不配合使她的怒意無處宣泄,她極端地想要達成目的,像殊死壹搏也要破籠而出的困獸。
她用力拉扯著自己的頭發,嘴裏不斷重複著停車,龇牙咧嘴地從後座向方向盤撲去。
陸景晟顯然沒料到她這樣不可理喻,他的毫無防備讓她輕而易舉地抓住方向盤瘋狂扭動。
車子呈S形在馬路上蜿蜒行駛,周圍的車避讓不及險象環生。
迎面飛速駛來壹輛大貨車,不間斷的鳴笛聲震耳欲聾,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陸景晟的眉頭皺成了壹個川字,他當機立斷地猛打方向盤,車子向路邊的隔離帶沖去,撞在了隔離帶的石樁之上
巨大的沖力把顧南笙整個人甩到了前排,重重的砸在了擋風玻璃上後彈落。
顧南笙頭疼欲裂,恍惚著坐了起來,壹股粘稠溫熱的液體滑過她的左眼,世界成了隔著中線的紅白兩界。
陸景晟被彈出的安全氣囊砸得頭昏眼花,他用虎口鉗著額頭,神色痛苦。
“該死”陸景晟低咒壹聲,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怒不可遏的打開另壹側車門把顧南笙拖了出來。
發病的顧南笙嚇得抖如篩糠,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頭埋在胸口壹下下,不由自主地點著,不敢去看陸景晟的臉。
陸景晟聲音飄忽得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說:“顧南笙,妳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顧南笙清醒,壹定會告訴他,因爲壹遍遍不厭其煩念叨著‘顧南笙是我的命’的蘇瑾予已離她而去。
他走了,把他最愛的那個顧南笙也帶走了,只留下壹具猶如行屍走肉的軀殼和殘敗不堪的靈魂。
顧南笙無措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角,陸景晟厭惡地用力打開了她的手,她收回手絞著自己的衣角,不斷嘀咕著:“蘇瑾予,蘇瑾予!”
陸景晟如寒冰包裹的凜冽氣場出現了裂縫,黑曜石般的瞳仁微不可查地左右擺動,兩個小小的顧南笙站在濃得化不開的黑霧中。
他輕輕歎了壹口氣,半垂著眼簾遮掩混亂的情緒,壹掌狠狠拍在了顧南笙身後的車頂上。
顧南笙嚇得驚呼壹聲抱頭蹲了下去,更加大聲地喊著:“蘇瑾予,救我!蘇瑾予,救我!”
陸景晟的聲音像喉嚨裏裹夾著沙子般沙啞,他說:“南笙,南笙
顧南笙醒來時,陸景晟坐在床邊認真地削著蘋果。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拿刀的右手肌肉萎縮,皮膚上都是沒有紋理的疤痕增生,整只手形同枯骨。
他見顧南笙醒了正在看他,眼底閃過壹絲慌亂,卻很快被不悅替代,他放下蘋果和刀,用濕紙巾擦了擦右手,帶上了手套。
“要麽?”陸景晟拿著削好的蘋果向她仰了仰。
“我喜歡自力更生。”顧南笙瞥了眼盤子裏的刀,向他咧嘴扯出了壹個弧度,笑得很勉強,不太好看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拿著手上的蘋果咬了壹口。
顧南笙的手伸向果盤,緊緊握住刀柄,猛地抽出刀向陸景晟心口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