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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萱在與歐陽川「修行」之後,隔天並沒有依約去面試,而是在確定被教主逐出師門的一週後才去赴約,時間這麼一拖延就過去了三個星期,連歐陽川都快忘了這件事。
那天是星期五,早上大約10點,夏芝萱穿著白色短裙和寶藍色深V領針織衫,踩著厚底麵包鞋,還刻意化了一個大眼煙燻妝,紛黃群褐的髮色,卻別了一只誇張的桃紅色蝴蝶結髮夾,這麼鮮艷的搭配,在路上想不被注意都很難。
「歐陽川…歐陽川…他叫歐陽川…」夏芝萱怕自己忘記名字,等車也唸,在車上也唸,最後一路走到位於敦化南路上的巨榮國際貿易公司、歐陽川任職的公司,她還在唸─就是沒想過要用寫的。她走到了大門外的門廳,想要走進大門,因為沒有出入磁卡,被保全攔了下來,夏芝萱直接就說是歐陽川找她過來的。
「妳說是『歐陽川』要妳過來找他?」壯碩的保全挺著大肚子,推了推墨鏡打量她,很是懷疑她的說詞。
「對,我之前來應徵就看過他,這次是歐陽川親口叫我過來的。」
「妳確定是總經理找妳來的?」
「總經理?歐陽川看起來不像耶,我以為總經理都是老頭子,呵呵。」
「妳左一句歐陽川、右一句歐陽川,我們總經理的名字是妳隨便叫的嗎?」保全又推推他的墨鏡,板起臉孔說:「連他是我們總經理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跟她有約?我不能放妳進去。」
歐陽川因為整頓公司得宜,讓公司轉虧為盈,交出漂亮的成績單,本來準備要回新加坡,不過老總因為年事已高又後繼無人,就囑意將公司交給歐陽川,自己退居幕後,歐陽川就順理成章成為了總經理。話說保全和夏芝萱僵在門外,拗不過她的堅持,保全才將她帶進大廳的櫃台,要小姐詢問總經理秘書,有沒有安排「夏芝萱」小姐的會面行程。
「一定會有的。」夏芝萱對著保全做個不屑的表情,雙手扠腰的說:「你這麼壞,我一定要跟歐陽川講,讓他來罵你。」
「最好是這樣。」保全一臉淫猥地笑著,假裝搭在櫃台上的身體形成一個不自然的角度,那是因為,他墨鏡下的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夏芝萱深深的乳溝。
過了一下子,櫃台小姐收了線,用職業的笑容對夏芝萱說:「很抱歉,總經理秘書說今天的行程沒有看到夏小姐的名字,若有需要,麻煩您再跟秘書確定時間。不好意思。」
「小姐,您請出去吧!」保全確定她跟總經理沒有約,就趾高氣昂地抬起下巴,請夏芝萱出去。可是夏芝萱非但不出去,還在櫃台前大吵大鬧,要櫃台叫歐陽川下來。保全沒辦法,只好用蠻力把她拖出去,不但抓著她的腰,甚至趁機用手肘觸碰她豐滿的胸部。
夏芝萱被粗暴的趕出去,還站在門廳外繼續跟保全爭執,保全要不是看她穿著暴露還還有一點興趣想吃吃豆腐,否則根本就懶得理她。但是保全也不是沒事幹,玩了十幾分鐘也煩了,還要處理一些其他的事,他就跟夏芝萱撂狠話:「小姐,妳要是繼續鬧下去,我們就要報警了!」
「我真的是歐陽川要我來的,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
「像妳這種落翅仔,怎麼可能總經理會認識妳?而且,他要妳來幹什麼?抓龍嗎?還是泡茶?拜託妳好不好?我很忙,不要在這裡鬧了,走啦!」
「我說過,他要應徵我當助理,還要我帶履歷表過來…」夏芝萱很認真的把一張簡單到不行的履歷表拿給保全看,想要證明自己的來意,但是保全已經失去耐性,不想跟她繼續扯下去,就當她是空氣,任她怎麼哀求都不再回應。夏芝萱沮喪地走到門廳旁邊的巨大落地窗,頹坐在窗台上,覺得好像被當抹布沒人要搭理,一時悲從中來,委屈地揉著履歷表,揉著揉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夏芝萱難過地哭泣,哭得路人也側目,惟有保全不為所動,不斷用無線電在連絡。夏芝萱哭了好一會兒,正打算放棄,起身要離開,就看到一輛很氣派的賓士轎車開過來,停在門廳的車道上。她還在好奇是誰坐這麼豪華的轎車,就看到兩位保全很快速地跑到車子前後戒備,大門內也快步走出來兩位漂亮的秘書,過來把車門打開,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巨榮國際貿易公司現任總經理,歐陽川。
「歐陽川,是歐陽川!」夏芝萱心裡一高興,就不顧一切要衝過去,口中還不斷大叫歐陽川的名字。保全看她衝過來,立刻過來阻止她靠近,甚至想要摀住她的嘴,不讓她大叫。
歐陽川一下了車,秘書就開始報告行程,他專心的聽著報告,沒聽見夏芝萱的叫喊。等到他走進大門時,卻被保全的一聲慘叫給吸引回了頭,原來保全摀住夏芝萱的嘴,反而被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得他大叫出聲。歐陽川注意到保全抓著一位衣服鮮艷的女孩,剛開始還不以為意,才掉轉過頭要繼續往電梯方向走過去,就在自動門即將要關上前,夏芝萱使盡吃奶的力,大叫著:「歐陽川!我是夏芝萱
這一喊,連另一位保全都趕過來壓制她,並且通知其他保全過來支援。歐陽川被她這麼一喊,就停下了腳步,他覺得夏芝萱這名字很耳熟,而且很少有人會連名帶姓的叫他,於是回過頭去看著門外被抓住的夏芝萱,他問了秘書是怎麼回事?秘書把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認為可能是惡作劇。
「是嗎?我去看看。」歐陽川正要移動,秘書就善意地跟他說樓上還有會議要開,不要因為「惡作劇」耽誤了開會時間。
「不礙事的,只是要花幾秒鐘確定一下。」歐陽川似乎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向大門,和夏芝萱隔著玻璃對望,看著那張哭花的稚嫩的臉,他就完全想起來了。大門緩慢打開,保全拼命說抱歉並且要把她拖走,歐陽川輕緩地命令保全放手,兩個保全錯愕地放開夏芝萱,卻讓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歐陽川走過去伸出手:「夏小姐,不好意思,嚇到妳了。」
「我就知道你還記得!」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夏芝萱又哭又笑地看著歐陽川,借他的手站了起來,她拍拍身上的髒污,嘟著嘴對保全嗆:「看吧!我就說是歐陽川叫我來的,這下你相信了吧
站在一旁的保全,看到總經理真的認識這個他口中的「落翅仔」,震驚得當場傻掉。歐陽川拿出手帕给她擦乾眼淚,結果她卻把手帕和她精心化好的粧都弄花了,歐陽川看著這個沒心機的傻女孩哭紅了眼睛的模樣,不禁露出憐惜的笑容
「讓妳受委屈,真抱歉!趕快進來吧!」
「你們公司的這個保全,他好兇,又好壞,你看,我都被他抓得瘀青了…」夏芝萱向他展示雙手,真的有多處瘀傷。
「他們只是忠於職守,不過他們處理過當,我還是要跟妳說聲抱歉。」
「可是他還吃我豆腐,偷摸我好多次,摸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夏芝萱比著胸部腰部和臀部,歐陽川看著臉色立時一陣鐵青。
「我沒有!真的!那是不小心的…」原本已經傻掉的保全,聽了這句話,嚇得魂不附體,立即大聲否認。
「不小心?這種行為不可原諒!」歐陽川這下子可真的動怒了,他要保全組長立刻過來處理這件事,不論是誤會或是事實,不當碰觸女性訪客身體的行為已經觸犯公司規章,當下就要開除那個保全,還承諾協助夏芝萱去打性騷擾的官司。
「歐陽川,你要開除他喔?不好啦!」原本都沒發表意見的夏芝萱,聽到歐陽川要開除保全,他看到保全悔惱的臉,不禁起了惻隱之心,就要幫保全求情:「我也被老闆趕出來過,我知道那很難過的。雖然他很壞,可是我不要害他被開除。」
「這麼嚴重的性騷擾,怎麼能原諒?」
「也沒這麼嚴重啦!不然就扣他薪水就好,好不好?」
「妳真的要原諒他?」
「對呀!我以前包檳榔也常常被客人亂摸,習慣了啦!」
「妳不生氣嗎?」
「生氣呀,可是沒有生氣到要別人沒有工作。那就扣他五天…不,三天好了,好不好?」
「這個,我再考慮考慮。」歐陽川在大廳裡對保全組長要求要嚴格教育,訓示櫃台檢討查證訪客身份的流程,不得再發生類似事件。最後他要保全跟夏芝萱道歉與道謝,因為她的求情,歐陽川給他一次機會,扣薪三天,以為薄懲。保住了高薪的工作,保全幾乎要哭了出來,不斷跟夏芝萱鞠躬致謝,然後畢恭畢敬地退到他的崗位去。
「夏小姐,不好意思,我還有會要開,妳先到貴賓室休息,等我開完會,我們去用餐,邊吃邊聊吧!」
「沒關係,你去開會吧,我可以等的。」
歐陽川對她笑了笑,簡單交代櫃台接待事宜,然後就進了電梯。櫃台小姐知道這是總經理的貴客,態度完全180度的改變,絲毫不敢怠慢,領著夏芝萱到貴賓室,還殷勤地要借她化妝品補粧,然後才輕輕關上門離開。
等到了中午,夏芝萱在安靜舒適的貴賓室無聊到都打起瞌睡了,這時候櫃台小姐進來請她先到外面的車上等,總經理一會兒就下來。她走出大門,保全羞愧地低著頭幫她開車門,等她坐定了才關上車門,並且在車子旁邊戒備。從沒有這麼備受禮遇的她,覺得自己有著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感覺─當然,以她的程度,她是不會懂得用這句成語的,那只是感覺。
歐陽川本來準備帶著她去高級餐廳用餐,但是發現她的衣服被保全弄髒了,臨時決定先去百貨公司幫她買一套衣服當賠罪,然後才帶她去附近的港式茶樓吃東西。他們坐在包廂裡聊得相當投機,夏芝萱一些稀奇古怪的經歷,讓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驚歎不已,雖然她只有高職的學歷,卻對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印象深刻,他們談到快下午三點才結束,歐陽川決定把她安插在企劃部,從企劃助理做起。
「企劃部目前是我太太在掌管,妳在那邊好好跟她學習,不要讓我失望。」
「你放心啦,歐陽川,我一定會好好做,不讓你失望的!」
「很好,有這種信心很好。」歐陽川抬起頭看著夏芝萱,用餐巾擦了擦嘴:「不過,有件事你必須記住。」
「什麼事?」
「在公司裡不可以叫我的名字,必須稱呼我總經理,知道嗎?要有規矩。」
「是!總經理!」夏芝萱伸出右手俏皮地對著歐陽川敬禮,這又把他逗得開心地笑了。
就這樣,夏芝萱進到了巨榮工作,並且在莎莎底下做事。這位少根筋的脫線姑娘,鬼點子不少,對商品市場的敏感度也夠,但就是做事情的邏輯讓人不敢恭維,例如公司規定要穿制服,她就硬要把寬鬆的制服改得很貼身,不是多插一朵花就是別上一堆飾品,再不就把裙子改得又緊又短,因為她說這樣才好看;有一回她被指派去幫走廊上的盆栽澆水,她竟然用熱水去澆,因為她覺得這些盆栽在冷氣房待太久,會很冷,想說用熱水可以溫暖一下…諸如此類無厘頭的事件,在注重創意和想法的企劃單位還能說得過去,但是尊重體制的莎莎卻常為她失序的舉動,氣得半死,只不過礙於她是歐陽川總經理御前欽點的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其他同事就更別說了,每天都要忍受她突如其來的「創意」洗禮,就算被整得哭笑不得,也只能吞到肚子裡,誰要她是總經理「親手」牽進公司的紅人呢?
很快地,夏芝萱在巨榮已經待滿一個月了,她計劃領到第一份薪水的時候,一定要請歐陽川吃頓飯表示謝意,但是自從那天中午和歐陽川吃過飯之後,就再沒機會遇到他,就算看到也都是隔得遠遠的,這點讓她覺得很悶。
有一天晚上,莎莎要求企劃部留下來加班,要整理好隔天一個國際會議的資料,當然也包括了夏芝萱。莎莎在六點多上去找總經理,就再沒回企劃部;其他同事大約七點多一些就做好了工作,紛紛離開,只有夏芝萱因為不熟練,所以弄到八點半,才把資料全部弄完。她感到肚子餓,想到茶水間去找碗泡麵來吃,可不巧泡麵都沒了,於是她就爬樓梯往上一層的茶水間去找,果然找到一碗排骨雞湯麵。她開心的沖了熱水在旁邊等待,就在此刻,她聽到外面彷彿有人爭吵的聲音,她探頭出去看,大辦公室一片漆黑,只有總經理室的燈光還亮著,而且門沒有關緊,聲音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夏芝萱心想:八成是莎莎在和歐陽川吵架。
八卦神經被牽動的夏芝萱,躡手躡腳地蹭到總經理室門外,偷聽他們究竟在吵什麼?就聽到莎莎很不高興地詰問歐陽川:「你明明不在高爾夫球場,為什麼要騙我說去和老董打球?」
「這是老董說的嗎?」
「你們根本是串通好的,我那天打電話去高爾夫球場要找你,球場說你沒登記打球,連老董都沒去。」
「莎,我有自己的隱私,這個問題我不需要回答。」
「你是我的老公,為什麼還要這麼官腔官調?隱私?不需要回答?這像是夫妻的對話嗎?」
「這裡是公司,還是要有規矩,不然怎麼帶員工?」
「員工?現在這裡哪有人?」莎莎怒氣沖沖地跑到門邊,冷不防把門整個大開,把站在門外偷聽的夏芝萱嚇出一身冷汗,幸虧她反應快,一個側身就閃到門旁邊貼著牆壁,沒讓莎莎發現。
「你看!都沒人了,你還跟我說什麼規矩?給誰看?給我嗎?」
「莎,妳別想擰了,冷靜點。」
「要我怎麼冷靜?我每天忙裡忙外,公司裡有委屈不能說也就罷了,連在家裡也不得清淨,最近你爸媽一見到我就問我有沒有去哪裡看醫生或是藥吃了沒有?我中醫西藥吃到都快吐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去看看你是不是有問題?」
「莎,注意妳的措詞,不要過頭了。」
「你媽媽昨天還更過份,竟然問我介不介意你在新加坡娶妾!真是太過份了!」
「那妳怎麼回答?」
「我還會怎麼回答?我當然不願意!」
「那不就好了?」
「什麼叫做『那不就好了』?你這句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也認同?」
「莎,妳冷靜一下,不要激動。」
「我幹嘛要冷靜?你變了!因為我沒有生孩子,你也跟著變了!」
「莎,不要說這些沒的事兒…」
他們在裡面吵得不可開交,夏芝萱心想也沒聽到啥天大的秘密,就想悄悄走回茶水間吃她的泡麵,不巧卻踢到了一個鐵製的垃圾桶,發出不小的聲響,她趕緊蹲下身體,抓著垃圾桶不敢亂動。莎莎聽到聲音,馬上衝出總經理辦公室,大聲問著話,還一邊去找看看聲音從哪裡來的。夏芝萱自知逃不掉(其實也沒什麼好逃的),於是緩緩站起來,尷尬地對著莎莎微笑。
「夏芝萱,是妳?」莎莎略一定神,看出來是夏芝萱,柳眉一豎,對著她咆哮:「妳在這裡幹什麼?」
「沒有,我只是上來找東西吃,沒有要偷聽啦。」
「哼!沒有?妳過來。」
「什麼事?」
「要妳過來就過來,問這麼多!」
夏芝萱看她怒不可遏,雙手緊扣在背後、緊張地走到她面前,然後跟著走進了平常不可能有機會進去的總經理辦公室,歐陽川看到夏芝萱被叫進來,非常疑惑地問著:「莎,這是幹什麼?」
「嗨,歐……歐陽總經理…」夏芝萱差一點又要直接喊著他的名字,她沒想到是在這麼緊張的場面下再次見到歐陽川,戒慎恐懼地小小揮手打招呼。
「這是你安排進來的人,對吧!?」莎莎雙手交叉胸前,怒氣不歇地問歐陽川。
「夏小姐,的確是我安排的沒錯,有問題嗎?」
「你要請誰我不管,但是為什麼丟一個這麼沒大腦的人給我?天天闖禍,搞得我企劃部是烏煙瘴氣…」
「咦?在說我嗎?」夏芝萱不知道大禍將要臨頭,還傻愣愣對著歐陽川傻笑。
「安插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我還不能管,這要我面子往哪裡擺?」
「為什麼不能管?人交給妳,妳就有責任和權力管教。」
「她是你親手帶進來的,誰敢動她?甚至還有傳言說她是你的『小三』,你說我該怎麼在公司裡面對他們?在家裡,公婆天天給我壓力,在公司還要受這種氣…」
「有這種事?妳從哪裡聽來的?」歐陽川心裡很是不快,不過因為和夏芝萱的確有過不正常關係,還是有點心虛。
「別管是誰説的,這個沒知識又沒水準的野丫頭,除了年輕穿得少以外,哪一個條件夠格進來公司?你說你不是被這狐狸精迷了,還有什麼其他原因嗎?」
莎莎愈講愈不像話,歐陽川好說歹說解釋都沒用,反而讓她愈來愈激動,激動得有些換氣過度、喘不過氣來,歐陽川趕緊扶她去沙發上坐下,夏芝萱也過去要攙扶莎莎,立刻被她喝止:「不准碰我!妳這個狐狸精,拿開妳的髒手,滾!」
「副理,妳怎麼這樣說我?我和總經理這才是第二次在公司看到,怎麼說我這麼難聽?我會很難過…」夏芝萱委屈的小聲辯解,還沒說完,就被歐陽川制止:「夏小姐妳別說了,不好意思,妳先出去吧!」
夏芝萱嘟著嘴,莫可奈何地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她嘆了一口氣,輕輕帶上了門。但是還聽到莎莎歇斯底里的聲音,直喊著她不要活了…
她走到茶水間,那碗泡麵已經把湯汁都吸乾了,膨脹了好幾倍,看得夏芝萱一點食欲也沒有,還覺得噁心。她把麵湯往水槽裡瀝出,正要把麵倒進廚餘桶的時候,莎莎突然衝進來,杏眼圓瞪,銀牙咬碎,手掌伸起來想打她,嚇得夏芝萱本能地轉過頭去,舉手去擋,莎莎便奪過她手中的泡麵碗,一傢伙往她頭上倒,弄得她一頭一臉油膩的麵條,把夏芝萱嚇得失聲尖叫。歐陽川隨後趕到,卻已經來不及阻止,於是皺著眉頭責怪莎莎太不像話。莎莎聽到歐陽川不僅不安慰她還責怪她,一時失去控制,扯住夏芝萱的頭髮拼命打罵,痛得夏芝萱不停叫喊,歐陽川想分開她們,卻還被莎莎又踢又打,最後也動了氣,忍無可忍,當下用力地抓住莎莎的手臂大聲吼著:「夠了!別再胡鬧了!」
歐陽川突然的舉動讓莎莎當場愣住,她震驚得話都快說不出來:「你…你…你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對我吼?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話說完,莎莎隨即甩開歐陽川的雙手,眼淚狂飆,衝進了電梯。歐陽川感到愧疚,他從沒看過莎莎如此失控,心裡同樣非常錯愕,他沒有追過去,靠著櫥櫃閉上眼睛嘆氣,久久不語。夏芝萱受此無妄之災的羞辱和毆打,坐在一旁低聲啜泣,歐陽川看著夏芝萱被莎莎弄得狼狽不堪,更是心情複雜
「夏小姐,真的萬分抱歉!讓妳受到這麼…糟糕的事…」
「歐陽川,為什麼副理要這樣?我真的嚇到了…她是不是想把我趕出去?」夏芝萱說話的時候還不停發抖,說著說著又哭了出來,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更添惹人憐疼的嬌柔,這可把歐陽川虛弱的英雄主義給悄悄引出了心窩。
「夏小姐,妳放心,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是嗎?可是副理她…」
「妳不需要擔這個心,我會處理。」
「我雖然沒唸過什麼書,但是也不應該用這種話來羞辱我…我又沒做錯事…」
「副理的壓力太大,所以才…」
「她壓力大關我屁事呀?幹嘛找我出氣?還拿泡麵砸我頭…怎麼可以這樣嘛?那我壓力大就可以拿柳丁K她,是不是
「唉,我也不明白,她今天怎麼會這樣?」歐陽川拉起了夏芝萱,滿懷歉意地幫她把泡麵撥掉,一邊對她說:「把妳弄成這樣,真得很抱歉!妳坐我的車回家吧!」
「可是,我好餓…本來人家要吃泡麵的…」
夏芝萱真的是少根筋,這種情緒轉折太大的狀況,一時之間把歐陽川弄傻了,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歐陽川才回過神來,想辦法解決夏芝萱的問題。歐陽川拿出手機打了幾通電話,然後就跟夏芝萱說:「我請妳吃個飯,就當是跟妳賠罪,希望今晚的事情,妳能保守秘密。」
「這樣呀?可是副理那邊你要怎麼辦?現在不去管她可以嗎?」
「我問過司機,她回娘家去了,等她情緒穩定,我再處理。」歐陽川和夏芝萱各自去座位上關電腦拿包包,然後再到地下停車場,這次,歐陽川自己開車。
「我約好了附近的SPA中心,妳先去洗個澡,我會派人送新的衣服過去給妳,妳穿嗎?」
「我沒那麼瘦啦!L啦。」
「好,我去發落。等妳梳洗完畢,我再過去接妳。噢,對了,妳的手機號碼是幾號?」
「我…我…沒有手機,我都是用電話卡…」夏芝萱羞愧地說著,低下頭玩著自己的手指頭。
「是嗎?好,我會交代櫃台通知我好了。妳為什麼沒有辦手機?現在不是都很容易辦?」
「我沒繳錢,所以…被拆機了…呵呵…」
「這樣子,打電話給男朋友講太久了是嗎?」
「我也沒有男朋友,我是打給媽媽,媽媽在高雄照顧癱瘓的爺爺…」
「這樣呀…」
歐陽川沒再說話,把夏芝萱送到SPA中心,不到半個鐘頭就讓夏芝萱容光煥發地走出來。歐陽川帶她去附近一家有名的川菜館用餐,順便聽著夏芝萱訴說她清苦的遭遇所以,妳爸爸是得了癌症走的?」歐陽川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應夏芝萱。
「是的,拖了快兩年,我們都傾家蕩產了,還是救不回來。沒想到,爺爺還車禍被撞成癱瘓,那個沒良心的駕駛竟然肇事逃逸,雖然後來有抓到,可是他說沒錢賠,我們也無可奈何…」夏芝萱講得有些哽咽,只好先停下來,把眼窩的淚水擦掉。
「這樣呀,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妳就開口,我來想想辦法。」歐陽川喚來服務生要結帳,然後對夏芝萱說:「時候不早了,看妳住在哪裡,我送妳回去。」
「歐陽川…」夏芝萱表情哀怨地低下頭,眼淚不聽話地滴下來,當她再度抬起頭,一張讓人疼惜不已的嬌嫩臉龐,掛著兩行清淚,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她幽幽地說著:「可不可以再陪我一下下?」
「怎麼了?」
「我上來台北工作,也沒什麼朋友,每天就是工作工作…我常常覺得好想放鬆一下,當然我是沒辦法…我不知道,我好孤單喔…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不然我怕我晚上會失眠,明天就沒辦法上班,然後就會被副理開除掉,然後…」
「我知道了,妳不用說了,我陪妳吧!」
「你就知道你是好人,歐陽川,謝謝你!」夏芝萱感激地露出盈滿淚水的眼神,慢慢走到歐陽川身邊蹲下來,把臉枕在他的大腿上,接受他憐愛的手掌,撫著她的頭髮,直到服務生進來,他們才不好意思的分開。
「我想去看夜景,可以嗎?聽說陽明山夜景很漂亮,可以嗎?」
「妳之前不是在紗帽山工作?沒有順便去看看嗎?」
「那是工作,下班的時候都很累了,等公車都等到快睡著,那有心情看?只有修行的時候……」夏芝萱被勾起之前的回憶,想到曾經和歐陽川「修行」的事,臉上登時紅了起來。
「怎麼不說了?」
「太害羞了,我不說了。可以看夜景嗎?」
「妳沒看過陽明山的夜景…」
「是呀,很遜吧?」
「我也沒看過。」
「真的嗎?那我們都是第一次。」
「是呀,第一次,我們走吧。」
歐陽川愉快地站起來,領著夏芝萱坐上車,就往陽明山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