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仍在飄落,一處喧鬧的別院外,蝶姬盈盈而至。胤九雲替她打傘,秋靈兒先行前往,找了一個下人問話,旋又返回作揖道:「據說錢大富邀請出席盛宴的人,裏頭有諸多豪傑,其中還包含『江湖三猴』,而且他們似乎被錢大富聘僱,充當他的私人護衛。」
蝶姬聞言一懍,臉寒如冰,冷然道:「莫非那次是他所主使的?」
胤九雲聽得一頭霧水,大惑不解道:「發生什麼事了?」
蝶姬輕吁了一口氣,朱脣輕撇道:「不瞞九爺,前陣子我與靈兒兩人正打算返回神狐宮,途中卻遭遇江湖三猴的襲擊。幸好當時我們已在神狐宮附近,巡邏的小隊發覺了我們,這才從脫險而出。」
胤九雲訝然道:「我記得江湖三猴師父是孫老怪,在江湖頗眾人敬仰,這三人怎會如此膽大妄為?」
蝶姬輕搖螓首,忿忿道:「當時夜半無人,他們身穿黑衣,根本沒人會知道是他們所為。若非我和靈兒武功根底不差,迫他們使出本門武功,否則我也未曾想過竟然會是他們幾人。」秋靈兒瞧見胤九雲對此話半信半疑,趕忙捲起了袖子,讓他得以清楚看見手上的紅痕。
胤九雲倒吸了一口氣,他一眼就認出這是「鐵指功」,乃是孫老怪的獨門絕技。他面色凝重,輕嘆道:「我本在江湖上也聽聞過ˋ有關江湖三猴不好的傳言,但苦無直接證據,所以只當是流言蜚語。現在看來,或許那些話並不假。」
秋靈兒凝視著胤九雲,瞳眸之中掠過些許怒色,憤然道:「這些人簡直是衣冠禽獸,他們嘴裏還說著下流話,妄想輕薄蝶姬大人高貴的身軀。」
胤九雲聞言色變,厲聲道:「這幾個色膽包天的野猴子,未免太過放肆,簡直不把神狐宮放在眼裏了。」
蝶姬見搖頭無奈道:「他們確實有色膽,但我想單憑他們幾人還不至於這般妄為。若我猜得沒錯,這事恐怕是錢大富在後方作梗,唆使他們幾人。」
胤九雲問道:「何以見得?」
蝶姬淒然一笑道:「我也不妄自菲薄,五姬絕美姿色名聞遐邇,又有誰不想一親芳澤?錢大富屢次來找我,便是為了與我苟合。我百般推託於他,他居然還將目標轉到靈兒身上。我一氣之下不再與他會面,就連平日巡酒也佯稱身子不適,故意避開他。」
胤九雲恍然大悟,苦笑道:「就是因為妳一直避著他,他才打算強行要擄走妳。但為何妳的行蹤會被他掌握?」
蝶姬目露怨色,幽幽道:「當時我為了梳妝方便,留了幾名婢女在身旁侍奉。其中一女事後被我套出話來,她因被威脅而出賣了我。正因如此我才遣去所有的婢女,以防再有不測。」
胤九雲困惑道:「可是妳仍被跟蹤了。」
蝶姬搖了搖頭道:「也許鳳蝶樓還有他的眼線。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他稍作威逼利誘,肯定有不少人動心。」
胤九雲正色道:「那妳要如何解決這幾隻猴子,妳打算私下處理嗎?若是妳不放心的話,我可以派人去弄他們。」
蝶姬猛地搖頭道:「這萬萬使不得,這只是我的私事,怎能動用神狐宮人手。」
胤九雲瞥了他一眼,肅容道:「此事恐怕由不得妳,因為若妳真出了意外,那到最後神狐宮仍要幫妳收場。這樣好了,這事交給我,我讓他們短時間不再動妳歪腦筋。」
蝶姬雖然想勸阻他,但他眼神透出堅定之色,似乎不容她更改。蝶姬擔憂道:「那九爺要小心了,他們這些卑劣小人一肚子壞水,不知還有什麼陰謀詭計。」
胤九雲微笑道:「我也不是第一天出來闖蕩江湖,你不用為我擔心。況且,我平時施展的手段不比他們好到哪,誰佔上風還很難說。」
胤九雲言談之間,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令蝶姬看得出神,一時傾心。本來在一旁的秋靈兒忽地跪下,抱拳作揖道:「九爺,靈兒懇請九爺賜教,指點靈兒武學。」
胤九雲目露訝色,皺眉道:「為何這麼突然?」
秋靈兒愁容浮出,幽幽一嘆道:「近來事故連連,我在保護蝶姬大人的同時,也開始發覺自己有些無力,難以對抗來襲之人。為此,靈兒希望能精進自我修為。」
胤九雲摸了摸鼻子,懊惱道:「神狐宮武功傳承有規矩,妳並非我所指導,倘若我教妳的話恐壞了規矩,也對指導妳的人不敬。」
秋靈兒嬌軀一震,失落道:「靈兒沒注意到這事,是靈兒疏忽了。」
胤九雲瞧她本來英姿颯爽,此刻卻我見猶憐,不禁心生憐惜之意,輕嘆道:「好吧,稍微與妳切磋的話應該也不算壞了規矩。若是哪日有空,我再找妳如何?」
秋靈兒眼睛為之一亮,欣然道:「多謝九爺。」
蝶姬掩嘴一笑道:「我跟靈兒共事多年,很少見她如此高興。」她瞥向了秋靈兒,提醒道:「九爺百忙抽中教導妳,妳一定要認真學習。」
胤九雲露出壞笑道:「妳若知道我要什麼報酬,妳怕不會這麼乾脆。」
蝶姬微一愕然,驚詫道:「九爺,靈兒與我情同姐妹,也是守身如玉的處子,你千萬不可亂來。她身為神狐宮的劍狐,已將性命交給了劍,請九爺不要輕視這份心意。」
胤九雲故作訝然道:「只是握握小手,親親嘴兒也不行嗎?」他看了看兩人,灑然一笑道:「妳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蝶姬美目注視著他,忽然想起溫泉一事,不禁臉上一紅。胤九雲知道她想起那件事,自己也是尷尬不已,乾咳一聲轉過頭去。
秋靈兒不清楚兩人的事情,雙目輕眨,提醒道:「蝶姬大人,該去巡酒了。」
蝶姬淡然道:「我明白了。」
三人一同前行,秋靈兒在前方開路,胤九雲在一旁撐傘。不一會兒,兩人來到別院大門,甫至屋內,喧嘩聲四起,眾人把酒言歡,好不快活。
胤九雲環目一掃,很快地鎖定到江湖三猴的位置。他們分別是大猴、二猴和小猴。大猴周仲傅人稱「通臂猿猴」,一雙拳掌打遍天下無敵手。二猴人稱「飛腿猴」,所施展的腿法千變萬化,令人聞風喪膽。小猴人稱「五爪猴」,指功剛勁強硬,可輕易破石折鐵。
胤九雲打量了一下,為了怕視線被發現,迅速移回到蝶姬身上。他輕聲道:「等等妳記得要配合我,否則會引人懷疑?」
蝶姬抿起朱唇,憂心道:「九爺小心。」
與此同時,錢大富也注意到他們。他長得雖非其貌不揚,但頭頂上的毛髮稀疏,腹部頂著一個大圓肚,再加上心腸狠毒,這也難怪蝶姬對他全無好感。錢大富露出猥瑣笑容,目光來回在蝶姬胸腰游移,緩緩接近過來。
他摸了摸烏黑的鬍子,語氣輕挑道:「我的乖美人兒呀,終於想通了嗎?這樣吧,今晚妳梳洗完畢之後,派人通知我一聲,我肯定馬上趕往妳的閨房與妳一敘。」
蝶姬故作鎮定,淡然一笑道:「錢莊主說笑了,蝶姬的房間從不讓男人進入,這是眾所皆知的規矩。此事並非針對錢莊主,還望錢莊主體諒。」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婉拒說詞,但錢大富不單不死心,反而厚臉皮道:「原來如此,那蝶姬姑娘打算在哪裏等我呢?若是蝶姬姑娘喜歡在外頭,我可以派人清空附近。」
此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既無恥又下流,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秋靈兒,對他這樣糾纏不休也難得地露出鄙視之色。
蝶姬似是司空見慣,從容自在道:「近日天氣嚴寒,蝶姬身子不適不便出門。今日前來,已是蝶姬勉強自己了。」
錢大富瞇起細眼,冷笑道:「既然蝶姬姑娘這樣說,那我也不便多挽留了。不過,我有一事還望蝶姬姑娘成全。」
蝶姬直覺來者不善,正色道:「敢問何事?」
錢大富拊掌大笑,邪魅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近日找了江湖三猴做保鑣,想要試探一下他們武功。聽聞蝶姬的護院靈兒姑娘,武功造詣不低,還望靈兒姑娘撥空移駕,今晚前來與他們切磋。」
蝶姬登時色變,玉容當場垮下來。錢大富此話無疑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眼。嘴上說切磋武藝,但怎麼想也知道秋靈兒真去赴約,估計不會再是完璧之身了。
蝶姬對秋靈兒一向視為姐妹,豈能推她羊入虎口。她難得對客人展現肅容,冷冷道:「靈兒是神狐宮指派給我的護院,她負責保護我一切安危,豈能輕易離開我的身旁?」
錢大富大笑道:「那不如這樣,我帶他們前往妳的別院,妳身子不適待在房間,我們跟她在另一處比試,妳意下如何呢?」
蝶姬再也忍受不住了,說來說去錢大富就是圖謀不軌,想要染指她們兩人。但是,錢大富是狐月城重要客人,蝶姬也不便與他撕破臉,以免落人口實。正當她思索如何應答之際,一旁的胤九雲截口道:「閣下就是錢莊主?」
錢大富對男人毫無興趣,狠瞪了他一眼,不屑道:「你又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