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微凉，安城地处北方沿海，九月初的天候，入夜便寒意颇重
罗生生其人，生性里既怕夜黑，又怕自己沉睡不起，所以入眠从不关灯
赵程东不是第一次留她过夜，对这作精的习惯早就了然于心，不关灯就不关灯，他不畏光，也不是不能忍这一点难熬
“嗷呜～阿东，地上不冷吗
捂嘴打完哈欠，罗生生翻身滚到床沿，伸脚，隔着棉被踢了踢阿东的后身
北方大概要到十月底才会启用地暖，冷气容易沉降，安城靠海又潮，赵程东今晚打地铺睡，周遭又冷又硬又湿地，肯定不及床上好受
罗生生突来的这下，本意完全是出于心疼，并没包含什么别的心思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可惜地上那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只想与她划清界限
赵程东说完，便提高被褥，蒙上了自己脑袋，假意呼呼两声，想骗她自己睡了
“上来睡吧，不然你明天要感冒的
知道他在假装，罗生生也不气馁，脚跟顶着他后臀的位置，又来回搓了两下，多少是有些玩他上瘾的意味
“呼
男孩继续装睡
“你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怎的？今晚盖这薄被，冷得我都发抖，你睡上来，我们还能一起多盖一床
这间小房里，床品有限，冬被只有一条，罗生生身上盖的是条夏用的空调被，轻薄地很，在入秋时节，确实不够顶用
赵程东听言，没再假装呼呼，他声息顿了顿，而后蓦地掀开棉被，起身把自己的这条给扔到了床上
“你盖我的
“那你上来吗
男孩没回，抽了她的空调被，躺回地铺，往自己身上就是一卷，还真有点拿罗生生当洪水猛兽的意思
“呼
“没劲
听他又开始扮睡，罗生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噘起嘴埋怨了一句，便抱着厚被，转身向墙，也不再理他
后来想想还是忿忿，又再添了句
“哼！冻死你算了
但通通都没得到回音
夜深后，房内静谧，前屋外的道路，种着成排的梧桐，上面栖住寒蝉，越是天黑，便越是齐鸣个不停
赵程东平日作息规律，照理到点就能自然地睡去。但今晚也不知是开着灯，地冷，还是室外聒噪的关系……他辗转着，愣是熬到凌晨，都没法成功入眠
“罗生生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对方没回
挣扎几秒后，他稍稍支肘起身，往床上瞥去。只见那大小姐，现正半张着嘴，偶尔吧唧，四仰八叉地仰面熟睡着，刚才和他抱怨说冷，占了厚被，最后却只盖了条右腿。上身的睡衣更是掀高到胸下，把整个腰腹都暴露在外，根本看不出什么怕寒的迹象
赵程东蹙眉，视线对在她随呼吸起伏的脐眼，心内腹诽完句她的睡相难看，便后撑着站起，绕走到了床尾
罗生生现在两只脚丫都没盖上被，它们掉在空气，因梦境微动，情态看来像是兔耳，莫名还有些可爱
纵使面上表现地再冷硬，赵程东说到底还是个未经事的少年
平素接触不到，此时见着她软脚的底掌，白中透红的模样，他终是没忍住好奇，俯身握了握这对纤足
触手后，罗生生忽地“嗯”了一声，蹬了他一脚，应激缩腿把自己给蜷了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哥哥”“阿东”地，也不知在做什么好梦
赵程东见状，努嘴略有不爽，他握拳回味了下掌心的触温，果然和预计的没差，是一片冰凉
“脑子和缺根筋一样
帮她把衣服扯下，铺盖展开，再悉心盖上
这男孩一面动作，一面心底突生出股自厌的情绪。想自己还真是下人的儿子，承袭了奴性，到她这里，怎么老也摆脱不了手上的贱格
罗生生病就病了，正好吃个教训，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但人就是这样，理智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
知行合一，那只是书本的教诲
对少年无用
翌日，罗生生是被肩上一记结实的掌风给抽睁眼的
赵程东趁程英开门的当口，硬是把她给“噼啪”拍了起来，下手狠绝，多少带了些报复的心理，差点就把罗生生本就混沌的脑袋给拍成了浆糊
罗生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下床，而后半睁着眼被他给提拎扔到了后门外
等她稍有意识，眼前便“啪”地一记，关门声彻响，如此，方才堪堪将她震醒
“嘛呀？阿东你欺负人
赵程东哪管她这些
他洗漱整理，一气呵成，虽然昨夜没怎么好眠，但毕竟年轻，出门时的精神头看来依旧大好，丝毫没受昨晚罗生生叨扰的影响
程英早晨要去菜市采买，出门前替他和主屋都留好了早点
他怕罗生生醒早又要来贴着自己，于是随手拿了两个白煮的鸡蛋和瓶牛奶塞包里，就作势要骑车出门
可没想到自己这厢刚出罗家，半道上就见罗生生歪斜地背着个书包，叉腰堵在了他的前方
赵程东蹙眉没理她，踩着踏脚，就是一顿快骑
“赵！程！东！哪有你这样的
罗生生也不是吃素的，大喊着追他就是一通狂奔，而且还尽往他后座上扒拉，好几次都差点把他给拖住带倒
所幸出门不远就是个上桥的坡，车骑费力，不如人走，于是罗生生便脚底擦火，又轻松跑去了他的车前，不怕死地伸手便是一拦
“唰
一声急刹
“罗生生你想做什么？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那你停一下会死啊
此时的罗生生，因罗熹不在，没人帮她扎辫，头上顶着个一通乱跑后松散的马尾，脸上更是邋遢，嘴边还沾着刷完牙没擦净的牙膏沫，眼周擦地也不尽心，看着惺惺松松的，一点也没个端正样
赵程东抬手，想替她揩掉嘴角的白沫，还没触到，对方却下意识地缩了个头，意图躲他
晾他手举半空
看着还蛮伤人的
“什么事非要赶这时候讲
男孩收回手，跨腿下车，故作气冷地问道
罗生生听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摊手向他
“侬脑子瓦特啦！公交卡和学生证还没还我呢！你走了，我怎么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