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清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棋牌室跟朋友们打牌,几瓶啤酒几支烟,就这么浑浑噩噩把年跨了。
那短信就四个字。
【姐,你在哪?】
周如清还以为是什么杀猪盘的卖茶女,连第二眼都没舍得给,手机往兜里一揣,继续出牌。
“对圈。”
“对凯。”
“不要。”
周如清喝了口温柠檬水,将牌拈开,正犹豫那对同色系的“2”要不要出,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牌友啧声:“瞧瞧人家,大忙人儿一个。”
周如清漫不经心咬着下巴边上冲锋衣的拉链,打开屏幕扫了眼,发现还是那个杀猪盘电话,眼一翻将手机直接扔到了后头的沙发上。
“继续。”
牌局又无聊地持续了三四十分钟,周如清下场叫朋友来替,自己则窝在餐桌那堆外卖盒子里垫吧了几口。
再打开手机,已经是七八个未接来电了。
什么杀猪盘,这么锲而不舍。
不会是盯上她了吧?
她囫囵塞了口蛤蜊,接通电话,客客气气就说:“大过年的,我想图个清静,您别再打了成吗?”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周如清要挂的时候,出声了。
“姐。”
一道干干净净的声音传出来。
在吵闹的棋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字正腔圆的,声也好听。
周如清一顿,那口又腥又咸的蛤蜊肉就这么顺着喉管直接滑了下去,连嚼都没嚼,差点没给她噎过去。
“陈绪?”她有些不确定。
“嗯。”
周如清半蹲在桌边,突然就没了下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又问:“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学校提前放假。”
“那怎么不回家?”
“没票了。”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安安静静的,一句也不多说。
周如清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手指去缠绕外卖袋的那个提手,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半歪着脑袋哦了一声。
“欸!干什么呢!”
身后的老板娘孙三儿突然吓她,周如清夹着手机摇摇头,“没事儿。”
“没事什么呀没事,我都听见了,从哪找了个男大,放假不回家主动来找你倒贴,今晚凌晨来个对外声称干了一年?”她笑眯眯咬着吸管,满脸写着好奇两个大字。
周如清皱眉。
“这我弟,什么乱七八糟。”
孙三儿一下就蔫了,切一声,“无聊。”
那边半天不出声,周如清还以为他已经挂了,结果刚拿起手机,居然还显示“正在通话中”。
她叹了口气。
那还能怎么办?
没家的小狗,认领呗。
总不能真让他在外头冻一晚上。
“在哪儿?我接你去。”
“谢谢姐。”陈绪安安静静道谢,也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来。
挂了电话地址就发过来了,就在大学城附近。
他的大学周如清是去过的,当年把他送到学校时还故作老成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不要早恋好好学习,然后第二天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干净了。
挺无耻的,但没办法。
谁让那年两人做出些干柴烈火不要脸的事。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这人居然还记得她的电话。
周如清驱车到大学城的东口,看着乌泱乌泱往里挤的人群,眉头皱得能挤死苍蝇了,刚要低头给陈绪发个消息让他出来。
就一眼,那一眼。
她就扫到了在公交站牌边上站着的少年,穿着件和她同款的连帽深黑冲锋衣,不出意外,还是她买的那件。拉链拉到了顶端,领口竖得很高几乎遮住了下巴,只露出那双冷淡淡的双眼,以及笔挺的鼻子。
俩字,少爷。
不知道为什么,周如清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词。
她啧一声,看了眼屏幕时间。
嗯,11:03分,还不算晚,还能顺便一起跨个年。
周如清按下车窗,从窗户冒出半个头来,手撑着下巴朝他的方向“嘬嘬”两声,跟逗小狗似的。
“少爷,看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