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而死寂的初三。临近的升学考试。
寂静的室内。总希望有东西摔碎
班里同学间嬉笑打闹。相磕撞间,无意撞落他的杯子。
玻璃杯倾出斜角,偏移桌面,栽倒。
四分五裂。
张祁的放肆大笑卡住,肉粉色牙龈肉暴露在空气里,眼下先前嬉笑挤堆的卧蚕渐褪,他轻攘伙伴示意停下。视线渐而聚焦于一点。
“那个……我赔你一个吧。”张祁尴尬笑道。
“没事的。”他视线略微停顿,黑眼珠缓缓聚焦,笑意浅浅不,我还是还你吧。抱歉。”张祁的脑袋顺遂最后一字的告结而垂下,侧过脸,掰下伙伴攥着自己手臂的小指,趿着步子回位。
同伴不解,追问道。
“这是我这周第三次摔坏他的杯子。”张祁声带微哑,似磨损到发白的铁皮,干涩道。
“啊
‖
他知道张祁一直在背地里骂他。
资本主义家的小少爷。成天穿那件洗得发白、袖边圈几条浅黄色晒痕的t恤。
他爸不常住这。所以家里没安过滤器,水质不太好,晾干的衣物总显得皱巴巴的,况且衣柜里列布的,也就只有白t。
长此以往,同学门便默认了他的贫困家境,能关照的地方,也都尽量友好。
但也有例外。
“成天那一件白t——一周了,我都没见他换过,真的不会捂出酸臭吗!”他露出作呕表情。
“还有我跟你说。他那人真的很奇怪啊,哪个正常人会在兜里揣死人钱的!咦——他下次能不能别坐我们后面了。”五官因嫌弃而有些扭曲。
“说话啊你。”
同伴轻咳一声,弯腰捡橡皮。
张祁见了来人。脸面一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去办公室了。”匆匆撂下这句话,急速离开,期间绊到桌腿,差点栽倒
往讨厌同学桌洞塞冥币。
他们的反应很新鲜。害怕。惊慌。
他不怕别人往他桌洞塞奇怪东西,他会当做奇珍异宝。日子变得新鲜。
他那会就喜欢往别人桌洞塞东西。
高中不能。会被骂神经病的。
她厌恶癞蛤蟆。他一直知道。
高一老师放纪录片。自然生态。
脏绿色癞蛤蟆表面粘液,伸长舌头捕食。
她通常反应很大。下意识露出浓浓厌恶。
那时他就知道了。
比她知道他知道还要早。
后来的谈天。谈到最讨厌的生物,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咦——”眉毛紧蹙,露出极度嫌弃表情。“癞蛤蟆。”
当时路边正好有汽车鸣笛,盖过她分贝,他说没听清再讲一遍吧。她摇头不愿再提。
某次追她的男生送了她一个青蛙公仔,出于礼貌接下,事后小声嘟囔道:“最讨厌癞蛤蟆了。Q版也可爱不到哪去。”难为情地装进书包里兜,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那会儿他就在她一旁,假寐。
上了高中,偶尔能在后院捡到死掉的蛤蟆。他蹲下,对上它紧闭的眼。
他见过这双眼活着的情态。黏稠。漠然
不知怎的想到她。
小鹿眼睛那样纯,水灵灵的,多无辜。
好想看她发脾气。
他爸说得对。他就是欠抽。
如果把他爸比作机关重重的古墓。
起初怕触犯隐藏雷区,从而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小心前进。但在摸清雷点后,反而时不时在红线挑逗几下,暗自期待着突如其来的暴虐。
于她。也是如此。
好想看她发脾气。
渴望的苗。像疯了般地繁殖
车停了。
他从冗长回忆里出脱。
她的沉默。是厌恶的隐性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