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叫声妈妈来听听
要说人生是什么味道的，木屑的味道，我认为是最好的解释水音的日记
乡下的冬夜是荒凉寂静的，但是水音却意外的喜欢这样的宁静，她说不明白，到底是喜欢面前的男人给自己一勺一勺的喂粥的感觉，还是喜欢围壁通红的火炉散发的热气
暖和的同时又有安心的感觉，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所以她稍显贪婪的，想停留在这样额氛围里，知道外面的车灯冲散暧昧的暖流
是周海来了
但是两人都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直到那碗粥全部下肚，周海也没有进来
水音站起来，结果周政手里的碗，说：“我去洗吧
周政没拒绝，给她指了洗碗池的位置，就出去见周海了
洗碗池的位置刚好在窗前，左边是有一扇门，门里有细微音乐的声响
水音很快就洗好了，然后她慢慢参观这个房子
厨房很干净，像是很久没有开过火
她睡的那个应该是周政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外，没有什么东西
好奇心想让她打开左边的那个房间看看，但是礼貌的约束告诉她，不应该打开
踌躇了几分，她还是打开了那扇门，门内的光线微弱，角落里有一个唱片机，另一个角落是一张单人铁板床，上面微微隆起
如果在北方生活的人，或许应该在稻田里见过穿梭在秧苗里的蛇，尤其是秋收的时候
一般蛇会从身后攻击人，先摇尾巴让人眩晕，然后在一寸寸接近，到人身边，选取一处，留下毒液
那一片黑暗对水音来说，就像是摇着尾巴的蛇，躲在暗处，悄悄引诱
人定胜天的荒谬言论本就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说法，也许是自然界的动植物，懒得跟我们争抢
就那样，水音顺着那条缝隙，将门半开
躺在床上的人，转过身来看，看不清站在黑暗里的人影问到：“大海？小政？谁站在那里
水音没说话，苍老的声音继续发出疑惑的声音问：“谁啊？到底是谁在那儿
另一边的唱片机，继续着一手老歌，水音好像是听过的，但不是国语
她站在那里听着那旋律有点失神
没看到快接近自己的老人
老人蹒跚着步伐快走到她面前时，水音才回过神来，干脆将门全部打开，然后直视面前的老人
老人背着光，昏花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人，他只看了大概的轮廓，眼周耷拉下来的皮肤瞬间紧张起来，那双浑浊的眼睛蒙上一层山雨前来的薄雾
张嘴，呼吸和起伏的心情在互相夺舍，互不相让，让老人嘴周的肌肉颤抖起来
“舒瑶，舒瑶，是你吗
沉默，就当是默认了，是舒瑶，是舒瑶回来，是舒瑶
一些已经准备埋进土里的疯狂因子在慢慢复苏起来，他将手伸向水音，水音没动，而是问：“那是什么歌
一句话让刚刚还满是慈爱的男人突然间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水音的双臂，捏的她很痛，摇晃着她说：“这是你最喜欢的歌啊，这是你最喜欢的啊，你最喜欢的，我听了整整十年，整整十年，你怎么能不知道这首歌
水音看了一眼门外，好像没人要进来的样子，一把甩开老人的手，老人敌不过力道，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水音走出门去后，老人自顾自的摔在原地，这招式还真是没让她想到
“哎呦”一声，惹得门外的周海和周政一起向这边望过来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不会感到慌张，其实她这样的冷静，全是拜她的父母所赐，这些年见过的奸诈阴恶，让她能够各类的情况前都能不动如山
她走向门边的角落，拔下几根头发，放在老人的手里
时间计划的刚刚好，外面的父子刚好见到了水音想让他们看到的场景
她假装瑟缩发抖的在角落里，等待下面的好戏由其他三人来续写剧本
周政看到角落的里她，赶紧扶起来，又看到爷爷手里的头发，想是老头又发病了
将水音带出去，带到刚刚的房间，让她坐在床边，问她：“受伤没
水音摇了摇头说：“我该走了
“好，等会儿，跟我爸一起回去
“那你爷爷怎么办
“那个其实是我姥爷
“我妈走得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导致他这些年见到个女的就觉得是我妈
“那首歌呢？我觉得我好像听过
“邓丽君的歌，《我只在乎你》日语版的，我妈身前很喜欢
“你妈妈还会日语啊，好厉害
听到这句话，周政的脸色稍稍变化了一下说：“她会的东西多着呢
然后看着她干裂的唇纹说：“你跟她很像
“哪里
“很漂亮，很...看着很乖巧，也很优秀
命也很苦
水音觉得这话好笑极了，说：“你知道不知道，其实这世界上的女人大同小异，谁都能怀，谁都能生，世界上的人本就没有区别，无非就是从不同女人的肚子里出来罢了
“所以说，从她肚子里出来和认我当妈也没什么区别。要不，你叫我一声，圆你的愿
西北盛行沙尘暴，地理书上讲过，这是荒漠化的标志
强风将地面尘沙吹起使空气很混浊，而究其根本，是由于冬春季半干旱和干旱区降水甚少，地表极其干燥松散，抗风蚀能力很弱，当有大风刮过时，就会有大量沙尘被卷入空中，形成沙尘暴天气
也就是说，当攻击人的弱点的时候，愤怒，不满的情绪的表露实则是一场沙尘暴
她想看看在周政这里，会刮起怎么样的风尘
只是，他的表现很不如她意，他只是默默的笑了笑，扯开的嘴角丝毫不像是干燥松软的地标，到像是万年不变的雪山，永远在视线范围内，总是有人向往，一直保持神秘
又是一番对她进行扫视，然后说：“我妈的奶大着呢，在我小时候，被窝嗦大的
你看，人定胜天的言论是多么的假，就像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能掀翻一切的强风还是，松软不堪一击的尘土
他刚刚好像抱了柴火进来，外套上还站着木屑
此时他的双臂搭在她的肩头，在刮起强风前，让她还保持着人类的嗅觉，木屑的味道，是松木被劈开之后，雨雪融进深层纹理中，带出来的想起
那些木屑星星点点的粘在衣服上，还保留着香气，就像那些只言片语也能地带来巨大的冲击一般，浸入她的内脏，让她忘不掉，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