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女帝日常 > 赏花宴
引路老仆走的有些颤颤巍巍,手中的灯笼也跟着晃荡。哪怕从小在左相府中长大,闫程里也从没走过这条通往书房的路。母亲的书房,身为男子,他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出神间,老仆已停下脚步,躬身道:“左相大人和大小姐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暗暗调整好呼吸,闫程里推开门,余光悄悄扫过书房,而后低头行礼。
         “免礼。”左相看着眼前的儿子。一双大而圆的杏眼,眉色很浓,但因为紧张抿起的唇还稍稍泛着白,看起来有些惹人怜爱。不能说有多好颜色,但单拎出来也是个翩翩公子。
         闫笙玥同母亲一起打量着这个弟弟,看着他越来越紧张,忍不住笑道:“虽不如右相家那位好颜色,却也算得上不错,陛下应该会喜欢的。”
         闫程里一愣,认真算算,陛下的三年国孝已出,年纪也到了,确实应该纳妃立后了。
         左相淡淡评价:“胜在了年纪轻。”
         闫笙玥有着和弟弟一样的杏眼,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好看极了,语气却是不屑:“右相家那个年纪比陛下还大,不择亲事生生留到现在的目的谁人不知。”
         左相到底久居官场,轻轻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隔墙有耳,又对着儿子道:“太后今日下了懿旨,后日邀各家适龄公子共赏菊花。”
         闫程里一下便明白这是借着赏花名头的选妃宴,左相看他的样子是明白了:“还不算太笨,”又点他,“右相家里那位年纪虽是大了些,颜色却是极好,诗书琴画无一不通。却是连先帝都称赞叫绝的,你也莫掉以轻心。如今离赏花宴还有些时间,你且下去备着吧。”
         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闫程里久不出门,这时要进宫了才发现已经入秋了。
         上马车时正巧碰上了出门的长姊。闫笙玥看见他,嘴角一翘,留下一句“别给闫家丢人”便施施然离开。原本还没什么,长姊这一句话便让闫程里突然紧张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闫程里坐在里面随着晃动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入宫了,放轻松,放轻松。
         还没来得及平复好心态,小厮便已停下马车,恭敬道:“二少爷,已经到宫门口了。”
         按规定,马车不能驶入宫内,闫程里也没资格坐轿,便跟着来带路的公公一路走去御花园。
         御花园被精心装点过,微凉的秋风中各式各样的菊花盛放在宴会各处。宴席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闫程里黯然发现自己混在这些翩翩公子中真真是不起眼。
         身为左相之子,闫程里的位置很是靠前,这刚给了他一点点心理安慰,便猝不及防看到了对面的那个男子。
         他穿着一身素色衣袍,纤长的手指捏着茶杯,水墨丹青一般的眉眼,皎如玉树临风,雅如静水明月,飘若高空流云,清若松映寒塘,像是云中谪仙落入人间。
         闫程里看得半晌回不过神,却被太监尖尖的声音一下唤了回来。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闫程里赶忙跟着跪下行礼,只能看见一片黄色的衣角从身边经过,上了主位。
         “免礼。”林浅看着父后坐好后淡淡开口。底下的男人纷纷起身坐好,环肥瘦燕,各有千秋。林浅却不是很有兴致,捏了一小块桂花糕,轻轻放进嘴里。
         见女帝已经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只一双美眸打量着下面的各色男儿,身为太后,苏慈只得先说了些场面话,才点出主题:“……如此美景,若无些许点缀,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便见左下首的男子施施然站起来,明明是谪仙一般的人,眸中却似含着一泓春水,眼光流转间写尽情意:“此情此景,渄清愿为陛下弹奏一曲,还望陛下准许。”
         林浅玉手托着香腮,似有若无的笑了笑:“可是秦家的公子?”
         右相家的公子!闫程里陡然一惊,这独一句好颜色怎么能形容出他的美,单单是那出尘的气质便让闫程里自行惭愧,更何况他连声音都清朗如玉,似天上仙人般完美。
         “回陛下,渄清确实出自秦家。”
         从林浅的角度往下看,男人低垂着眉眼以示恭敬,但贝齿却轻咬着薄唇,彰显着他的内心并没有他看上去那般平静。林浅又捏起一块不知名的糕点:“准了。”
         秦渄清谢了恩,请身边的宫女抱来一把古琴,稍作调适后便拿起古琴,缓缓划动下细细的琴弦。琴音便如山涧泉鸣,倾泻而出。空灵之声令人忆起空谷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云彩之间。
         实乃仙音缭绕,林浅像是被顺毛了的猫,享受的眯着眼。奈何位置太高,一眼便能瞧出几分不和谐。
         招招手,大宫女青黛适时上前在她耳边告知不和谐的身份。
         席将军家的小公子啊……
         林浅看过去,席岁安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她顿了顿,定义为不知世事的小屁孩。
         还不知道被定义了的小屁孩还在发脾气,丹凤眼狠狠的瞪大,张牙舞爪的小猫样,伸手用力推了一把为他服侍的昆仑奴,但那小猫崽的力气实在不足以撼动人高马大的昆仑奴,昆仑奴还是在原地纹丝不动,席岁安瞪着他,又恶狠狠地说了些什么。林浅在上面看得不是很清楚,正准备让青黛让小宫女去问问看看,琴音已缓缓淌完,那闹人的声音也一下凸显了出来谁要你管!等母亲回来,我让她打死你!”
         大将军之子座位紧挨着右相家,他生气时音量一大便清晰传入高台上那两位天下最尊贵的耳朵里。
         宴席一下子寂静无声,秦渄清不由沉下脸色,又很快调整回来,只是苍白着脸,沉默地抱琴站起。
         林浅安抚道:“百闻不如一见,渄清的琴音果然如同天籁。该赏。”又转头示意青黛,“去把朕上次得那琴拿来。”
         秦渄清那张白玉般的脸染上点点红霞,轻扬嘴角:“谢陛下。”
         这边解决完了,那另一边……林浅的目光缓缓移过去,席岁安瞪着眼,坐姿端正,抿着的唇都有些泛白了,像知道自己犯错之后心虚而不安的小孩。
         随着转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他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林浅修长白皙的手指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桌案。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更何况对象只是一个低贱的男奴。但西北那边刚大败蛮夷,席岁安的姐姐,席将军的下任继承人席止戈刚领旨回京,左相,右相,席将军……
         林浅心中百转千回,也不过一瞬间,她正要开口,却见那昆仑奴已经从后面跪行出来磕了头。
         “此事皆为奴的错,是奴惹了公子生气,望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