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后
“阿庞,怎么办!”同伴的惊叫传进高大壮的阿庞耳朵里,面前的地上躺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她已经没有了半点呼吸。阿庞脑子里堆满了两个字:完了
他们把事情搞砸了。钱俊要他们把这女人带到“医生”这边,给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一点“小教训”他们却把这女人搞死了,要知道,这些女人,从身体到肚皮,可都是老板的摇钱树。他们不过是觉得这女人矫情,没管她敲门喊的什么话去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这女人死了,这可怎么回去跟钱俊,跟老板交代?搞不好还要被钱俊那小子倒打一耙
到底该怎么办
耗子一样的同伴犹犹豫豫开口:“要不
阿庞眼里闪过一丝狠色:“人都没气了,随便找个荒郊野外的丢林子里算了,老板他们问起来就说人跑了
“是、是。”阿庞那耗子一样的同伴如蒙大赦连忙应是
女人的尸体抬上他们开来的小面包车后座。阿庞坐到了驾驶座,同伴在坐副驾驶,车子一路驶向郊外
面包车顺着泥泞破损的道路颠簸着,临近他们打算抛尸的地点时——变异陡生
阿庞专心开着车,耳边同伴天南海北胡乱吹牛皮的声音忽然变成痛哼,他下意识踩下刹车!扭过头——一只手由后至前穿过同伴的胸口,殷红的鲜血迟疑了几秒才顺着那只苍白的手臂奔涌而出
阿庞顿时脑子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稍稍收回,同伴的胸腔内向上掏动……同伴后知后觉地发出变调的惨叫声
同伴像“医生”实验室里垂死的白老鼠一样艰难地驱动四肢,做着徒劳无力的挣扎,血自他的口中混着唾液粘稠的流下,他手指颤抖的努力向阿庞的方向抬起,嘶哑地喊着:“啊、阿庞、救、救、救命……”他的求救惊醒了失神的阿庞
“啊!啊——啊——”阿庞手忙脚乱地脱出安全带,手脚并用地逃下面包车,边跑像他最看不起的女人一样发出尖锐的尖叫声
人在极度惊恐的时刻是会暂时失语的,阿庞此时便是这种状态
刚刚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那只苍白的手臂是谁的?逃下车时瞥见的一眼,那张脸、那张脸……他不能思考,更不敢深思,语言太过苍白,唯有尖叫是他眼下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惊变发生时,面包车已经开到临近他们准备抛尸的山林的泥土路上
阿庞逃下车很快就蹿进了路边的林子里
他在林子里没命似得跑了一阵,跑到实在跑不动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往后看。身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林子的树枝树叶重重叠叠天上的星月也看不见,更别说留在泥土路上的面包车的影子
一片黑暗与静默中,没有看见臆想中的女鬼紧追身后来索命,阿庞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是个胆大的男人,仗着体格庞大,曾经练过两下子,他决定回去面包车那,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地上摸了根比较粗的木棒用来防身,摸索着往回走
虽然费了些时间,且出来的地方和进去的地方有些偏差,但他还是从林子里出来了。和变故发生的面包车隔着些距离,他远望着副驾座的同伴低着头,衣服上不见半点血迹,就好像暂时睡着了一样
他握紧木棒谨慎地靠近面包车,天空不知怎的有细细的雨丝飘落。雨丝落在裸露的皮肤上,阿庞神经过敏地觉得那块皮肤变得粘腻怪异,这种怪异的黏腻感宛如浓稠的血液,令人不适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得往前滚出去好远,他的头脸“嘭!”地撞到了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上
挡风玻璃?感觉到下半身有些不对劲的阿庞低下头——他的腰部以下,下半身和双腿全没了,一把发着绿光的斧头将他上半身卡在车前!迟来的疼痛令他差点当场失去意识。世界完全黑暗之前他恍惚看见一个女人在朝他走来
等阿庞再次恢复意识,天已经大亮
他躺在车底,手里是修车的工具。他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腰部以下,万幸,下半身还在。他爬出车底,抬眼正好对上副驾驶,那里空无一人,没有那个鼠头鼠脑长得像耗子一样的,外号癞皮狗的同伴的身影,但是也没有血迹
他的心缓缓往下沉
“你到底修好车了没!”一个抱怨的女声从后座传来,阿庞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当他看清后座抱怨的女人的长相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容小雨,那是他和癞皮狗打算投尸野林的女尸,那是——昨天穿过癞皮狗胸口,又在他胸腔翻搅的苍白的手臂的主人
阿庞起了一身冷汗,手里修车的工具挡在身前,指着藏在面包车后座的阴影里,缓缓抬头露出灿烂笑脸的女人,踉跄着往后退,嘴里“啊、啊啊”的说不出连贯的句子
“你是在问癞皮狗去哪里了吗?”女人的露出恶意溢出的灿烂笑颜,抬起手把手上提着的东西展示给阿庞看,“他在这呢
癞皮狗的头滴着血被容小雨提在手上,阿庞腿一软,跌坐在地,容小雨哈哈大笑
“开车。”容小雨毫无预兆的收笑,冷下脸命令道
阿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不受控制竟然真的照她命令发动了面包车,问也不问容小雨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车子开到驿站的时候,阿庞试图趁容小雨睡觉杀死她
他的身体,自从那天之后就开始不听他的使唤,容小雨要他做什么他都无法违抗。诡异的死而复生的容小雨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是如何操纵他的
第一次刺杀,他失败了。他双手双腿被容小雨砍断,容小雨拿着不知名的草叶抹着他的伤口,他痛不欲生。隔天醒来自己竟然四肢完好,容小雨又是一如昨日的模样命令他开车,就好像那些不过是他的梦境
第二次刺杀,他又失败了。他被大卸八块;第三次他的骨头被劈碎,揉着血肉她被当成球踢;第四次
刺杀容小雨失败带来的肉体的伤害虽然每天醒来就会消失,仿佛只是一场噩梦。但他对容小雨的恐惧却因此日益加深,抵抗容小雨命令的意志日渐消磨,最后只当自己是个开车的工具人
面包车高速在和乡间小道间切换开了一个多星期,容小雨几乎不与阿庞交流。阿庞对目的地一无所知,只知道盲目的遵从容小雨的指令开车,偶尔竟隐隐约约能够感知到自己在靠近一个“信号塔”一般的存在
面包车最后开到一个四面环山的小镇
容小雨下车后就命令阿庞在宾馆等一星期,她没有出现就自己回“公司”。他浑浑噩噩的应下,之后全然不记得那一星期如何度过,甚至自己有没有吃饭。一星期时间一到阿庞就提线木偶般自己开着面包车回了公司______________
草木杂生的农家庭院,一个瘦小的老婆婆躺在一张院内树下的摇椅上。摇椅不时摇摇晃晃,发出慢悠悠的 “吱呀”声。金灿灿的阳光下,组成了一幅人们理想的悠闲的老后时光的画面
庭院的门打开了
容小雨闯进庭院打破了方才庭院内万物的和谐情境
瘦小老婆婆直起上半身,眼睛还未睁开,脸已先转向容小雨的方向
“你回来了,雨。”老婆婆嘴角扬起
容小雨此时脸色已是极差,但依旧勉强做出个笑脸:“我回来了,大祭司。”真不容易啊,隔了那么多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话未落,她人竟直挺挺往前倒
被容小雨唤作大祭司的瘦小老婆婆睁眼便看见容小雨倒下的场景:“阿雨
屋内闻声冲出一个高个子短发女孩,在容小雨脸着地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大祭司赶紧道:“快,把阿雨抱进屋里
短发女孩一使劲横抱起昏死过去的容小雨,和大祭司一前一后进了屋,轻轻将容小雨放在床上
“我的天姥姥哟,阿雨这……”大祭司上下检查过容小雨的身体,眉毛拧结在一起,神情凝重
“大祭司。”短发女孩担忧的看眼床上的容小雨,又望向大祭司,眼里是满满的恳求
“你去叫吕禹年过来。”大祭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