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年少践位,又是男子主国,这皇位坐得艰难。尽管有先帝遗命,朝中不少老臣也更倾向于几位番王
湛梦书才匆匆到了玄武门,便被小黄门请进了小轿
新帝虽为男子,比之先太女和先帝,却更为勤勉
每日四更半就整装待发批阅折子,五更天就正襟危坐在御书房等着她来授课,六更天顶着繁重的天子朝服听底下大臣们扯皮
如今已是五更半了,今日耽误了些,但愿陛下不会怪罪。她心中叹了口气
“大人可算来了,陛下现在御书房里看书呢
远远瞧见湛梦书,陛下身边的安公公便迎了上
“陛下用过膳了吗?”,她问
“还不曾呢,今早陛下喝了半碗莲子羹,饮了口清汤,就在不肯用膳了
安公公眉眼生的好,做些夸张表情也算可爱。说完这句,他又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陛下从四更进去御书房,就不许底下的奴婢再进去伺候了,大人请小心
一身朱红朝服的隽美女子闻言,默契笑道:“多谢公公提点
直到那抹红从御书房的门后消失,安持玉方才如梦初醒
安持玉并非是自幼服侍陛下左右的老人,只是那些人都在皇权更迭中死了个干净。这大总管的位置便落在了他这么个不忠不义之人身上
头一次遇见小湛大人,是在浣衣局后头的小道上
彼时父亲辗转为他筹谋,入了宫闱做了一个小小的浣衣男官。都以为宫墙内是富贵泼天,荣华无尽,却忘了富贵的本就富贵,荣华的本就荣华。一飞冲天、一鸣惊人,都不过是权与势披着的外衣
大宣朝一百八十一年的冬天太难熬了,宫里宫外多少人都盖在那场大雪里。先皇贵君谋反,铁甲的兵士一路杀进了朱雀门
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侍比之重重保护里的主子们,更像是被圈养的肉食,折辱虐杀,极尽暴虐
漫天的雪和污秽的血在宫道上驳杂不堪。可他却看见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皎洁的月光
随母亲入宫参宴的湛梦书穿着文官的制服,手里却提着一把长剑,衣袖翻转,身姿飘摇。而月光如水,印射在她的脸上,恰似神女降世,救他于生死之间
此时才将将立春,宫中的花却都开了,一簇簇、一朵朵,姿色万千,尽态极妍。安公公难得停下来,看着御花园修得辉煌的亭角,第一次感觉到从自己身上流过的岁月
“师傅?师傅
身后隔着几步远的小徒弟估摸着时间,上前来提醒安公公
“陛下早朝的时辰要到了
晨钟撞响之时,新皇东方瑄正与挂了太傅虚职的湛梦书无声对峙
湛家庶父爬上嫡女的床,这桩丑闻自然逃不过日日关注着小湛大人的新帝
初时听闻,东方瑄便划烂了一本奏疏。满目的红与纸屑映进他眸子里,带着诸如厌恶、嫉妒的情绪被阖上
她就连一个……任他如何不满、愤怒。一身朝服的女子似乎都毫不在乎
“陛下,该早朝了。一众阁老想必也等急了
湛梦书躬身退让,不欲再辩
“湛卿何须着急?朕是天下共主,谁敢质喙朕
少年国主早已经褪去了年幼时的婴儿肥,脸颊因为连日累牍而清瘦下来,举止间尽显皇家风范
长身玉立,脸色如冰,语气平平难掩怒意。反而叫他不那么像一位天子了。
好清水,写的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