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莹莹按照那个农夫所说的找到纳黎大教堂。
用纯白色石块堆叠起来的建筑，周身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神性的光芒，尤其是在阳光照耀的日子里。
纳黎大教堂前有几个穿着纯白色衣服的神职人员在发放过冬物品。
排队领取物资的人都是跟季莹莹差不多穿着打扮的人，乱糟糟的头发垂下去盖住脏污的脸，身上破烂的衣服仅仅够遮蔽住躯体的关键部位。
季莹莹顺利地混进了队伍的末端，被饥饿和寒冷折磨着的人甚至都懒得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面的干面包和毛毯上。
领到了面包和毛毯的人会在那几个穿白衣服的人面前做一个跟农妇相似的祷告姿势，感谢庇佑他们的天神。
整个队伍因为信仰似乎格外有序。
季莹莹跟着队伍慢慢前进，时不时用手整理一下头上的毛毯，确保自己的发丝一根也不会露出来。
眼看就要到她了，季莹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忽然对他们摆了摆手，排队的众人立刻像得了命令似的四散开来。
明明还有面包和毛毯，为什么都走了？
季莹莹拉住排在她前面的一个男人询问。
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被她的无知震惊：“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天神选神侍的日子，通过了考试获得备选资格的人早已进入教堂内等待，天神即将降下圣光亲选神侍，我们怎配站在这里玷污天神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季莹莹可惜地看了眼被那些人收进去的面包和毛毯。
“你也快离开吧。”男人见季莹莹的目光追向教堂的大门，“容忍我们站在教堂外接受救济已经是天神极大的恩赐了，不要妄想你不配的东西。”
而被他当作妄想成为神侍的季莹莹，正盘算着怎么溜进纳黎大教堂偷几个面包和一条毛毯果腹御寒。
纳黎大教堂门口没有看守的人，季莹莹趁周围的人都转身离开之际，果断跟着那个走在神职人员最尾端的抱面包箱子的人溜了进去。
磨得光滑反光的地砖踩在上面比外面的雪地还要寒冷，季莹莹提起裙子踮起脚，鬼鬼祟祟地躲藏在这群人的后面。
前面几个白衣上纹了金边的人似乎地位很高，不仅走在最前面，腰背也是挺得最直的，跟在后面的几个衣服上纹蓝边的地位就低一些，微微低头弓腰，手里还拿着各种东西。
季莹莹在他们转弯前，及时躲到了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
她因为害怕被发现而紧贴住柱子，柱子上雕刻的繁复花纹隔着衣服硌住她瘦削凸起的肩胛骨。
季莹莹探头看了眼，为首那几个穿金边白衣服的人打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其他几个蓝边衣服的人则拿着东西继续往教堂里面走。
季莹莹毫不犹豫地就跟上了那几个蓝边衣服的人。
纳黎大教堂不仅是侍奉天神的人祷告的地方，更是他们生活的地方，从进入纳黎大教堂开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天神的注视下，不忠诚的信徒将被天神亲自驱逐。
这也就是那里大教堂从不设看守人员的原因。
但是季莹莹不知道。
季莹莹一路跟着这几个人来到他们专门用于存放救济物品的地方，等最后一个蓝边衣服的人走后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
入乡随俗，季莹莹在动手偷东西之前，学着之前看到的祷告姿势，也向那个什么天神做了个祷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呸，天神大人，您应该不忍心看着我活活饿死，所以我这可不是偷窃，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已为之。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呸，背串了，总之这些东西我就先拿走了，改日我一定来给您上香。”
她双手合十胡乱朝天边拱了两下，然后心安理得地用一条毛毯兜住了几个面包还有挂着的几块熏肉，再给自己身上裹了条毛毯。
季莹莹把沉甸甸的一包东西往身后一甩，全背在了身上，然后探头看了眼外面，确定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纳黎大教堂的另一处，请求天神选择神侍的仪式正在进行。
之前季莹莹看到的那几个穿金边衣服的人正一脸严肃地站在一堆从各地挑选出来的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贵族子弟面前，等待天神的指示。
即将有可能成为神侍的少男少女努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紧张，在心中喃喃地念叨祷告词，向天神表达着自己信仰的虔诚。
代表天神意思的一道圣光忽然自房顶落下，精准地照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穿金边衣服的人被柔和的圣光吸引，看向少年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赞赏和温柔。
少年激动到脸红，面上却极力忍耐着，朝看向他的神侍们微微低头示意。
是个不错的孩子，神侍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静静地等待天神继续选择下一位神侍，或者说——圣女。
最先被天神选择的少男少女会成为圣子圣女，成为纳黎大教堂，乃至整个国家最接近天神的人。
只是……神这次的旨意有些慢了，众人在原地站到腿麻了也没等到第二束圣光，那个被第一束圣光照着的少年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要被圣光的温度给烤焦了。
“静。”穿着金边衣服的神侍压住下面候选的少男少女的骚动。
“你别追我了，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偷，我拿这些东西是得到了天神的指示的！”
“你别跑！”
外面传来的喧闹声让一贯面无表情的神侍皱了皱眉，教堂不该如此吵闹。
但还不等他派人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有个乞丐打扮的女孩就撞开了门闯了进来。
“糟糕，跑错了！”季莹莹摔了跤，发现这不是出去的门，赶紧攥紧包着食物的毛毯站了起来。
追她的人也跟了进来，季莹莹往外跑的时候正好撞上他，磕得她鼻子泛酸，加上脚下过于光滑的地板，她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原本裹着她头发的破烂毛毯也随着她的动作从头上滑落，露出她如墨的黑发。
“孽种。”
“恶灵！”
“魔鬼的罪孽。”
如同煮沸了的开水般，周围瞬间骚动了起来，连穿金边衣服的神侍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纹。
“处死她，即刻烧死，怎么会让恶灵闯进来
季莹莹暗道不妙，顾不上摔得发疼的尾椎骨就要往外跑。
与此同时，代表神意的圣光精准地照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