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晚 七时
暮色渐深,你裹上一件深褐色粗麻披风,匆匆离开学院。
感谢绵密的细雨,既为你在繁花遍地的春夏之交仍旧穿着披风提供了良好借口,又多少削弱了周围行人的视线。
其实你要去的并非什么秘密禁地,要做的也并非什么杀人越货,不过是去卡布里斯的魔法一条街换块魔骨(光明法师称其为“污秽之骨”)罢了。
但你麻烦的信仰不允许你这样做。
尽管谢伦已从“阴影之地”并入安全区五年,尽管和你同班的就有半数黑暗种族,然而“只可净化,不可利用”仍旧深深刻在光明教典上,害得你如今只好乔装改扮,鬼鬼祟祟。
你轻车熟路地选择了右边第二个传送阵,左拐,直行两个路口,右拐。
视野内的色调忽然变得鬼魅:
乌木色皮肤的精灵叼着烟杆,烟斗里飘出五颜六色的烟雾。他们具有夜视能力的猩红双眼掩在黑色斗篷下,却丝毫不妨碍你有被牢牢注视的感觉。行人和交易者或用深色衣物遮盖全身(如你一般),或是奇装异服妆容花哨。右边的磨砂玻璃门被推开,全身布满斑斓花纹的彪形大汉显露身型,放浪的的尖叫与大笑立刻推挤着从他身后窜出,你只瞥了一眼便迅速转过视线。
若不是上瘾的风险太高,真想好好研究一下麻片剂的配方呢。
脑海中转着不合时宜的想法,你看见了要找的门牌号。
为了保密买卖双方的信息,蜘蛛交易馆在各地都建立了形似盲盒一般的交易点。
双方根据口令分别由建筑两侧进入,将物品或现金分别放在各自的透明展台上,确认了对面的物品后即可拉下展台旁的扳手。一旦两边都拉下扳手,展台就会互换,交易也就此成功。
你正准备把炎魔的角放上展台时,对面的透明展台里已经悄无声息地放上了魔骨。
于是你暂停手中的动作,好好观察了一番那东西。
深蓝色半透明的骨质,大约是水系魔物。杂乱扭曲的黑色纹路安静流转,不详的气息几乎肉眼可见。
你很满意。
然而当你放上炎魔角拉下扳手后,却迟迟不见展台的移动。
正在你迟疑着,不知是否该打开传声筒和对面交流一下的时候,咔啦轻响传来。
你的交易对象率先打开了传声通道。
“出来。”他说,“被冰烧掉头发,庆功宴。”
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你瞬间就听懂了。
还不等你想出对策,又是咔啦一声,通道被关上,魔骨也随之消失不见。
啊!太倒霉了!你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暗暗疑惑:
那家伙是怎么认出你的?
你决定迅速开溜冷静赴约迅速开溜
你决定迅速开溜。
不管他是怎么认出你的,只要装作没有听懂直接离开就没事——你笃定他手中没有证据。
为了表演赛收集材料正好收集到对手身上……咦,所谓“生活比戏剧更加戏剧
幸好这个舞台不要求有戏剧性结尾~
你又裹上披风,在夜幕与细雨的掩映下消无声息地离开。
走着走着,思绪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你亲爱的对手身上。
是的,你愿称他为“亲爱的”对手,因为你们总是…嗯,很有缘分。
维斯瓦夫古佐瓦蒂皮亚塞奇尼,学院里黑暗信仰的领军人物,学生会会长,本届最被看好的魔导师。
巧的是,你正好是本届最被看好的法师。
于是你们成为了竞技场上的宿敌。
黑与白,实在过于老套,老套到你的朋友们天天吐槽。不过,谁叫学生老师宣传部行政部都喜欢这个呢。
接着你们就认识了。
因为院方希望你们能组队参加元素联赛。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好在你耍了点小把戏后,他还是勉强同意了。
啊,在瞬移进法师塔的那一刻,你突然意识到,你和他已经有半年没见面了。
决赛场上见也不错。
你不自觉地笑笑,摸到腰间挂着的炎魔角,又开始头疼:
找块魔骨好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风平浪静的一周
B. 冷静赴约
你决定去看看。
不管怎么说,他无法拿你怎么样。况且你实在好奇他是如何认出你的,你自认隐匿术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你离开魔法一条街,转往第二塔的步行街,一家南方菜做的非常好的餐厅。
其实约在这个地方会面真不是什么好选择。
饭点刚过,餐厅里依旧人满为患。吧台边调酒师刚刚上班,悠扬的音乐从敞开的门厅里传出,一切都透露出热闹的人气。
意味着不安全。
虽说主教喜欢看到你和蜘蛛女神的信徒成为宿敌,但他绝不会喜欢你们太过亲密——比如像朋友一般坐在家庭餐厅里共进晚餐。
他是个保守的老头子。
也是个捏着你命运转折点的老头子。
好在你的邀约者没打算进门。
他陷在亚光黑斗篷的阴影里,面容糊成团团烟雾。
你相信他看见了你,因为他转身朝街道另一头的传送阵走去。
你跟着他前前后后步行了约莫两百米,换了三个传送阵。终于,他用钥匙打开了某间商店的后门,示意你进去。
你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就算是不同阵营的学生代表,见个面也没必要如此费劲。
主教那老不死的保守是他的事儿,但时代早就变啦。
所以,严苛律己的学生会长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必须把你带到这里的理由呢?
秉持着谁主动谁胜利的优良传统,他刚关上门,你便跳起来把他的兜帽顺扯掉了:“嘿维斯,好久不见!”
“啊,其实也没有很久,”话一出口你脑中就飞速闪过几个片段,“我上上周在钟塔见过你一次,上周在芙娃书店见过你一次,前两天魔药课下课好像也…见过你?”
这可真神奇,纯黑暗信仰和纯光明信仰的学生有所交集的路径明明凤毛麟角。
维斯瓦夫一脸冷漠地无视了你的废话(他向来这样),攥着你的手腕把你的胳膊扒下来:“我可不记得光明系法师有需要用到魔骨的咒令。”
“哦,你不记得不代表没有嘛。再说,我只是收来研究~”
“实验室有份额申请。”
“嗯……我懒得写申请。”你对他做了个鬼脸,企图蒙混过关,“那个,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清俊阴郁的魔导师对你的提问充耳不闻,他轻蔑地微笑道:“是么,看来我要向塔乔夫人报告一下这个问题并且请她精简程序了。”
这家伙用告发来威胁你?!
“皮亚塞奇尼先生,”你挑眉念出那个拗口的姓氏,“用告状来解决问题可是幼儿行为。”
“对学院建设提出建议是学生会长的职责。”
“那,”披风被脱下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学生会长考不考虑直接把建议解决了呢?”
你并不紧张,因为维斯瓦夫古佐瓦蒂皮亚塞奇尼不是斤斤计较、穷追猛打的人。相反,找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来威胁你是他一贯请求帮忙的方式——你比较好奇这次会是什么内容。
他顿了一下,目光若有似无地往你手腕上一扫:“明天晚上八点以后到森之迷宫来。”
“干嘛?约炮吗?不要。”你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我不和对手上床。”
你满意地看到维斯黑曜石般的双眼闪动了一下,你知道他要嘲讽你了。
“我对分不清甲烷水合物和冰块的猪猡没兴趣。但如果你饥渴过度,我不介意找两头驴子来满足你淫乱的愿望,并将它们录下来发给塔乔夫人和康森特主教。”
你用目光描摹着他血色浅淡的薄唇,象征黑夜的发与瞳,优雅圆润的吐字和修长板直的身形,笑嘻嘻地听完他的复合型长句,随口应和:“好的我知道了,亲爱的会长大人,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今天的魔骨交易失败我感到非常遗憾。”
他没有说话,眼眶里蓝色的光芒明明灭灭,看起来很茫然。
这是当然的,因为你对他施加了魅惑术。
但他也没有乖乖听话地推门出去。
唉,有个势均力敌的宿敌真是糟糕。
你盯着维斯的眼睛,再次默念咒语,迷迭香和鹭鸶的混合粉末在空中泼洒香气。
大概僵持了十几秒,他咬住下唇。
你在血珠渗出的刹那扑到门边,刚踏出左脚就又被攥住手腕,拉了回去。
维斯瓦夫的脸黑成了锅底:“你 想 去 哪 里?”
“想回宿舍。”你一脸纯良。
他放开掐着你下巴的手,从你指尖抽出传送卷轴揣进自己兜里,转而露出带点恶意的笑容:“我改主意了,我们今天就开始吧。”
三秒后你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充满乌木香气的房间里。虽然没有窗户,但由于空间足够广阔并不显得逼仄。除了左边角落里放了一张床之外其余三面包括房间正中柱状的书架上全都摆满了书。整个房间色调偏暗,大部分材料都是隐隐透出酒红色的黑色。
真是很符合主人的风格。
“这不是我们一起拔掉的那根龙角嘛?”你对着墙壁上一根漂亮的紫黑色的角啧啧称奇:“你居然把它用作装饰,有钱就是任性呢。”
一根龙角在魔法一条街可以买到三千至五千法布不等,更是许多威力巨大的魔法的基本材料。不过皮亚塞奇尼是黑暗精灵的贵族,别说龙角,鳟犀的角大概都能拿来雕花。
唉,真羡慕这些会投胎的家伙。像你,虽然魔法天赋不错,但若不摆脱私生女的身份,只能永无出头之日。
鸡皮疙瘩蔓延全身,你下意识抚上食指,象征康森特家族的圣链蔷薇在你指尖悄悄绽放。
你微笑着亲吻了戒指。
再过一周,世界上就只会有薇拉里尔梅奇康森特小姐。胆敢再喊出“倒霉的薇拉”、“欠操的薇拉”、“骚货薇拉”、“悍妇薇拉”…的蛆虫,将会因侮辱罪被剥夺公民身份,流放出境。
你的思绪越飞越远,直到房间里另一位活物把你叫醒。
“看够了就坐下。”维斯的话语依旧冷冰冰的。他用手一指。书架旁就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书桌和两把乌木椅子。
此刻你心情相当不错,顺从地遵循了他的指令,饶有兴致地翻开了被递过来的牛皮笔记本。
然后,你忘记了时间。
直到他不耐烦地出声:“读完了没?”
“嗯……不错诶。”
你完全没注意他的表情,喋喋不休地自顾自赞扬起来:“极具开拓性的创意。用活性水晶中和掉暗系术法的混沌,辅以……不过这需要一位光明术士不少的新鲜血液和法术辅助。而且如果让血液在体内保持活性的话…这位光明术士本人的攻击就将很难防御。”
你反复查看着笔记,没有看他:“这算是不可消除的副作用,不过我对血液魔法涉猎不多,也不一定。单就阵法上,四区链接活性的部分其实可以再精简一些
你手往胸袋里一摸,没摸到笔,桌子上也没有。
你看向维斯,他正用一种陌生的、奇怪的眼神盯着你,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递过来一只羽毛笔。
你在阵法上涂涂画画,却沉默下来。
气氛有些微妙。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沉默,你更奇怪维斯为什么一言不发。
于是你又习惯性地掌握了破局的主动权。
“维斯,”你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惊讶,“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做这个?”
尽管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设计思路的确有够天才,然而黑暗系魔法师会拥有一位实力强大值得信任的光明系同行的可能性其实约等于零。
意思说,这是个鸡肋。
而维斯瓦夫从来是实用主义者。
他仍旧没有动静,惹得你抬头。
魔导师双手交叠于下颌,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
“我要你做我的「给予者
「给予者」是对这个未命名仪式中光明系魔法师的指代。
你睁大双眼,仔细审视着他的面容,认真问道:“维斯?你是维斯瓦夫古佐瓦蒂皮亚塞奇尼,对吧?”
你预测他会骂你两句类似“白痴”、“蠢货”之类然后把这个冷笑话揭过,可惜事情并未如此发展。
黑袍黑发黑瞳黑指甲的黑暗系魔导师用一种相当冷淡的口气宣布:“你有资格拒绝。”
高傲得好像不是他在请求你为他贡献出力量拒绝同意拒绝
“我拒绝。”你直白地答道,也严肃起来。
他怔了一下,你看见他左手握成了拳。
“我可否得知理由。”最后,他缓慢地吐字。
真难得诶……他居然用了标准的、询问的、征求意见的语气和句式。
你的理由相当充分:“某种程度上,成为你的「给予者」是对圣殿和我同伴的背叛,我不想承担这种风险。”
不是你自大,但作为下一任圣殿神侍板上钉钉人选,如今能打倒你的光明系法师已经不多,并且只会越来越少。现在圣殿和黑暗族群的关系(至少在表面上)保持着融洽,但以后可说不准,你并不想给黑暗精灵未来的大祭司提供这种优势。
往更深一层讲,你也不愿在未来不得不手刃对方的时刻占这种会让你有愧疚感的便宜。
你不是他的同伴,他的信任只会带来冒犯。
维斯眨了一下眼,放下双手:“我明白了,”他说,“你可以走了,门在左下角。”
嘴上说着送客的话,他却并无起身的意思,反而拿过羽毛笔,接着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起来。
你本该迅速离开的,但不知为何,你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决赛见。祝你好运~”你说。
他没回答,勾勒临摹古魔文的手稳如磐石。
你不再耽搁,转开木块跃出完美的圣殿的神侍同意
意识到维斯并不在开玩笑后,你问出了你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找我做「给予者
愿意被收买的光明系法师并不少,尤其在这个光明与黑暗界限已没有那么分明的时代。
“我更愿意相信有过合作经历的人。”维斯简短答道。
理由似乎很充分,至少你没看出什么可疑的。
羽毛笔在指尖旋转,甩出的墨点却凝回纸面形成新的咒文。
“让我确认一下,光荣的学生代表会给他可怜的「给予者」等价报酬的对吧?”
尽管仍旧想不出维斯必须以身试阵的理由,但这不妨碍你借此捞一笔。
他似乎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要什么?”
你摸着下巴清清嗓子,视线开始绕着他的房间和他本人滴溜溜地转圈。
“让我想想哦,本人的血可是相当珍贵呢……”磨蹭了一会儿,你装作灵光一现说出觊觎已久的答案:“我要你在校九年的全部笔记和思维草稿。”
你笃定他不会答应,你已经在肚子里准备好了讨价还价的台词:底线是后四年的份……
“薇拉,你的贪婪真是比你的脸皮还厚
“啊呀,怎么能这样说不过我破例允许你得寸进尺一次。”
你再次睁大了双眼,一时失语。
哦艾尔林的女神呐,冰山脸让步了!
你半是惊讶半是兴奋地坐直了上身,桌下的双腿忍不住交叠:“既然都破例了,顺便再允许一次怎么样?我还要你这里所——有的书。”
这纯粹是狮子大开口,维斯听了果然沉下脸:“不行。”
“诶,怎么会不行呢。”你下定决心今天绝对要狠狠讹他一笔:“你看我们还有几天就毕业了,你要回谢伦去,搬这么多东西也不方便嘛。我正好给你把最重的负担减掉不是很好?再说历代精灵祭祀的传承肯定比这些高级多了,皮亚塞奇尼大人何必计较这区区几张纸呢。若实在、实在有珍贵的孤本我也可以勉强割爱啦。看在我们多年的交往上闭上你的嘴。一半,不能再多。”维斯看你的目光仿佛你是粘在他靴底的一块麦芽糖。
“呜呼——维斯你真是太棒了!啥时候我可以拿到,咳嗯,”你战术性地咳嗽两声试图掩盖你的贪心,“我是说,我们现在开始吗?还是你另有计划?”
维斯瓦夫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你不打算征询康森特主教和未来同僚的意见?”
“都不担心我会在刻阵的时候故意失误,倒问起这个了呢,”你故意把脸凑近他,鼻尖几乎顶上他的鼻尖,“你在关心我吗?宿敌先生。”
“谁在乎你这死皮赖脸的饕虫。”维斯皱眉,毫不掩饰他的厌恶,又一挥手把书桌收起来,取而代之地板上出现直径大约三米的一个固定图阵。
你随手拨弄着笔记本的纸张,饶有兴致地看他把材料一个个摆好,接着坐到圆心,开始脱他那件暗纹繁复的黑色长袍。
嗯,虽然知道他完全不在意这种事,但眼见十分钟前还在骂你是饕虫的漂亮异性十分钟后就在你面前乖乖褪下上衣,这感觉还是非常的……微妙。
于是你没忍住在动手前往他节节凸起的嶙峋脊柱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你 在干什么。”咬牙切齿的低语传来。
在他转身之前你吟唱出声,图腾散发出紫色荧光,他果然不动了。
你用天使之钥尖锐的那一端划开手腕,导管和液态水晶把你们的血液融合又分离,在他苍白单薄的背部留下美艳的暗红。
美艳,你下意识用了这个词。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用,但在你试图把它抛到脑后时你眼前闪过了维斯七窍流血和森之神战斗的样子、闪过了他抬手用血肉替你挡住骨妖尖牙的样子……
你应该专心,你在使用魔法。
于是一切景象消失,你专心了。
时间匀速流淌,而你毫无所觉。直到全部工序完成,你累得瘫倒在地板上摸出水晶,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
万幸,由于表演赛的筹备,没人会去找你,也没人会在意你的外出。
无需确认,你知道你成功了,维斯也知道。
“你真该装个窗户,”你对他抱怨,把地上的景色挪到地下对魔法师们实在算不上什么,“这地方也太闷了。”
纤瘦的魔导师也几乎体力透支,正靠在床边喘息,他只看了你一眼,没有作答。
“嘛,”你忍着失血的眩晕爬起,摸上书架,“让我看看我们了不起的学生代表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源石详解》这个我有,《元素中的宇宙》要了,《论莎布尼古拉斯的诞生与灭亡》,嗯要了
做满了笔记与标注的书籍一本接一本从书架上飞出,在乌木地板上摞成一堆。
“你就算学得再好也用不了。”一身黑的魔导师冷不丁插进一句话。
光明或是黑暗,只能选择一个信仰,一种法系。这是自古以来的共识。
但“自古以来”,就是真理吗?
所以你不以为然地继续挑:“谁知道呢,我支持‘无知论
维斯用仍旧沙哑的嗓音笑了两声————相当难得:“王殿下一任执法官是个什么也不信的‘孤立者’,呵。”
是圣殿神侍,不是王殿执法官哦。
你在心中窃喜着保密工作的完善,并未纠正他,而是翻着白眼反击:“难道维斯瓦夫古佐瓦蒂皮亚塞奇尼是罗斯女神的狂信徒吗?”
他上半年还刚跟你一起去打劫沼泽王的祭坛呢,现在装忠诚完全不可信好嘛。
为什么去打劫祭坛?当然是为了可爱的金币~
想要竖立洁身自好热情正义不畏清贫的信徒形象,就必须鲜少收取和委托价值相匹配的报酬,以及帮教会和教授们做大把白功。然而如此你就不得不单枪匹马在暗中接些非常糟糕的活儿,或是冒着本不必要的风险去无人区探宝。
这种时候,维斯是你唯一的合作人选。
你不知道他最初为什么选择了帮你保密。也许因为那时候你们刚刚为学院赢得了元素联赛的大奖,培养出了一点默契;也许因为你请他吃遍了卡布里斯区的最佳料理,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也许因为他身为黑暗贵族的高傲,嗯,这个最靠谱。总之,他选择了保密,于是你默认了他会一直保密,他也的确一直保密。
最后你们成为了同伴,偶尔的。
维斯似乎终于积攒了一点力气,他向你打了招呼出门。你知道他是去调制生血剂和反斥龟膏了,并不在意。
你很快搜刮完了第一面墙,却没有顺势在第二面墙上继续,反而转向正中的圆柱。
这从肉眼看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旋转书架,但你刻上法纹的双瞳早发现了隐现在乌木纹理内部的魔法回路 等维斯回来询问开启方法 自行研究拆解 等维斯回来询问开启方法
你抬起施法的手又放下。
集中了七个小时的注意力,至少现在,你不想再研究魔法了。
干脆等维斯回来直接问他吧。他在报酬上从来不食言或玩弄文字诡计。你要到了一半,他就会给你一半。
于是你回身继续专注于剩下的三面墙索多玛三大定理全析》,不错。《十字架与法杖》。这是什么我看看愉快的交易 自行研究拆解
你对它施加了两个现形术和“蜻蜓点水”,书架毫无反应。你并不气馁,黑暗派系的学生代表自然不可能只有这点水平。
其实你完全可以等维斯回来问他,不过那样就少了许多乐趣——一个优秀的法师不该放过任何解密机会。
于是你摸出白粉笔,在柱状书架边缘勾勒起来。
“沉默的水与无声的风,寂静地流动与轻柔地吹拂,奏响春之神的圆舞,托起春之神的脚步。伟大的普西芬妮,绽放你的笑容,舒展你的羽翼,润泽你面前干涸的土地。”晦涩的可塞西文从你口中流利地淌出,暗红的书架终于有了变化。
房间的穹顶似乎变高了,圆柱形家具不再和屋顶连为一体,它从底部绽放,从内部分裂开来,如同一棵活生生的的乌木般抽开坚硬的、近乎锋利的枝条,只是那些枝条上全是或厚或薄的书册。
然而你并不满意。
太简单了,这也太简单了。只有一个嵌套组和三个丹铅环,随便找个七年级学生转两圈也能解开。(当然这两圈的时间以三天起步吧)
理智告诉你维斯没必要为个破书架多费心思,直觉敦促你继续挖掘。
你一寸寸抚过钢铁般的木脊,瞳孔上的法纹波光流转,但是毫无异样。
你又检测了一遍书籍本身,也没有结果。
看来这关(如果有的话)不在于本体了。
你跪坐在地上画出了整个房间的简略图。
乌木在收起的时候,使用的是哪里的空间?
这和传送阵或卷轴的单次投放不同,是一个长期的储存空间,意味着有一条稳定的虚化通道……
你把目光转向了墙壁。
“凝滞的风是梅利亚的喉舌
“纯白的使者、道路的开拓者、光之子的庇护者…”
“审判的号角已吹响…”
一阵阵的魔力波动流过墙面,始终没有接收到任何反应。
奇怪,按梅林第一定律,所有封印和咒文都应该有和平化解的方法才对,难道这颗乌木真的就是全部?
等等,梅林!唯一无法界定光明或是黑暗、人类或是神灵的魔法师!
若是以此为起点。重新用中性思维来寻求线索
你思索良久,谨慎开口:
“银币的两面是光与影的妖精,蛋壳的内外共合混沌的宇宙,精灵的肤色本不是白也不是黑,人与兽的内部同样栖息着神灵;生命的果实与智慧的同等可贵,有翼的与无翼的………伟大的、独一无二的梅林,世纪的原初,魔法之父,神灵之母,请赐予您的学徒发现的双眼、探索的四肢、求知的心灵!”你将童谣与咒令结合,这行为原本傻得可笑,荒谬得不可思议。
但更荒谬的是,它起了作用。
第三只眼在你的额际张开,你的视线穿透墙壁看见深处魔力回路的明光闪烁。在它们开始移动的同时,房间中央的书架也再次变换了形态。
乌木的枝条全部向下翻转,收拢,上半部分的主干却又开始分裂,最终,整棵树彻底内外翻转,变成了一颗两人高的刺球。
你忍不住在心中赞叹维斯的奇思妙想:多么简洁有力的封印!最容易解开,却最难想到。
你靠近那颗巨大的刺球,上面摆着的全是手写标题的厚本子。
“原来笔记都放在这里啊……”它们本来就该归你了。
想到这点,你心底那最后一丝心虚也消失无踪,随手抽出一本《图腾隐匿六年级》翻开
“熊熊燃烧!”
维斯的声音从没这么大过,表情从没这么丰富过,也从没这明显地表达过……焦虑。
你两指并拢凌空绘出圆盾瞬间化解了咒令,毫无被攻击的愤怒。
因为你隐隐意识到了原因。
你把手中速写本的第一页打开举给他看:“为什么你六年级笔记本的扉页会有一个…我?”
那毫无疑问是你,就算梅林来了也无法声辩。高级魔法师们的画功都太好,况且他画上了你的法杖————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法杖。
他紧闭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你抢先堵住任何借口:“就算是练习人体绘画,两英寸厚的本子平均每隔三页一张,画的都是我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纸张在你手中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维斯瓦夫,我想我应该很少见到你。”
你质询的对象沉默着,像一尊阴沉的雕像,然而如今这冷漠的外表已经无法再止住你了。
草稿本被翻到特定的某一页,你终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那一页被举着凑到他鼻尖:“维斯,我不喜欢紫红色的内衣。”
“和内裤。”你认真地补充。
他终于做出了反应———狠狠将草稿本从你手中抽走以及一句咬牙切齿地“滚”。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咬牙切齿了。
回忆起第一次那苍白皮肤的触感,你全身的知觉都骤然兴奋起来。
“嗯?不舍得再烧了?”你拉过他的手,颇具暗示意味地抚上自己的嘴唇,“但是却叫正主滚蛋呢,撒、谎、精。”
他眨眼的频率变得很高,目光飘忽不定但始终没有抽回手。
“我…”
你笑了。
你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搂上他脆弱的脖颈,嘴贴上他全无血色的薄唇。
常识告诉你人的嘴唇是柔软的,但常识没告诉你这份柔软是如此与众不同。
棉花糖做成的云?不会碎的果冻?裹在蛋皮里的西瓜汁?
都不是,它是某种更让你颤栗的,某种更加柔韧的…
你尝到了一点咸咸的,腥甜的味道,同时你感觉到你的右肩被掐了一下。
啊,你把维斯的下唇咬破了。
对魔法师来说,在没有限定条件下交换体液,尤其是血液,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你刚刚居然忘了。
他好像也忘了。
那就假装它不存在。
你仍旧舔舐着他的嘴唇,忽然一条更软,更湿润的东西和你的舌头相触了。
是活的!
你听到自己脑中的尖叫。
这个东西,自己在亲吻的,自己在拥抱的,是活的!
活的!
然后你才反应过来是维斯用他的舌头回应了你的舌头。
活的…
你被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震撼到,竟然完全呆住。
回过神的时候维斯已经放开了你。
他靠在墙上用一种充斥着自暴自弃和些许嘲讽的眼神看着你,睫毛鸦羽一般又长又密又重,微微翕动着。
你瞬间懂了(你第一次发现他的情绪并不难懂)———他觉得你不明白,他觉得你后悔了 “我在想,我需要冷静一会儿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我在想,我需要冷静一会儿
“我在想,我需要冷静一会儿。”
你无意识地喘息着,视线向下,憋了许久才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的,你需要冷静,你们都需要冷静。
还有一周就要毕业,还有一周你就将成为薇拉里尔梅奇康森特,尊贵的修冕大人,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一个该死的异性的房间里亲吻一个该死的黑暗魔导师!
冷静,是的冷静。最美妙的词汇,永不出错的词汇,你需要它,就是现在。
你听见维斯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你还是笑他自己。
阴影漫过来。
纯黑的瞳孔聚焦,凌厉的攻击性重新覆盖了魔导师的一切。
他站直了身体,用那种你非常熟悉的、极其嫌恶的表情对着你轻轻地说:
“当然了,去吧、滚吧!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
你想要回头,然而一阵风已经将你卷出了门外。你在极其不适宜的情况下注意到了这扇门开在左下角——一个角落,不是一块平坦的“门”。
你又想赞美他的创意了,然而随即却感到一阵无可避免的失落。
你在可惜什么?
这并非可惜,是庆幸,对及时收手的庆幸。一个声音在脑中平静陈述。
是这样么?
你心如乱麻地走出森之迷宫,忽然意识到你并非很少见到维斯。
在天台、在楼梯口、在窗户对面、在大草地深处、在上课快要迟到、在下课匆匆出门、在每一次你想找他的时候。
你不是很少见维斯,你只是很少注意到。
你也不是很少接近他。
在餐厅、在死胡同、在丛林地带、在十指交握吟唱咒文、在被沼泽王的石像鬼追杀,在抵抗冰霜巨龙的吐息、在荒漠幻境中并肩观察行星的运行轨迹、在每一次你们互相替对方处理伤口。
但你们的确不熟。
你们几乎从不交流除了法术、任务、行动计划和事后分赃之外的内容。就算在你请他吃庆功宴的时候你也小心翼翼地避免和他谈论你的学业规划、人际关系、生活趣闻,更不要说过去、未来、梦想这一类过于私人的东西。
这是当然的,不是吗?
无论是黑暗魔导师、皮亚塞奇尼还是学生会会长,都是同伴的反义词。
也是恋人的反义词。
你忽然有些感谢他把你粗暴扔出的举动了,至少这让你不必向他解释这些。
说不清为何,你感觉要把这些说出口会是一件相当…疼痛的事。
你最讨厌疼痛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B.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你把他拉回来,“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最后两个单词被模糊在唇齿间。
对立阵营、高洁人设、既定未来…全都让饕虫吃掉吧!这场安静对视的暗恋游戏僵持得太久,而你想要结束它。
你想象了一下维斯支棱如断翅的肩胛骨撞上硬木地面的场景,最终转了个向把他摁倒在床上。
你膝行上床,才发现他的床板也很硬。好在被子挺柔软,勉强凑合。
“你要做什么?”维斯的语调和他的床板一样硬,但配上艳红的嘴唇和染上朝霞的苹果肌实在毫无杀伤力。
“做爱。”你也尽可能地让语调听起来很硬,但显然你失败得彻底,甚至更彻底,因为你连手都在抖。
维斯的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你如此草率地做出了如此过界的决定。接着他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上半身也抬
再次被你摁下去你想要我的吧?”他的犹豫反而坚定了你的决心,你横下心来把他的手往胸前一摁。
维斯的脸红得病态,深重的黑眼圈都遮不住双眸内燃起的火苗。
他仍旧没说话也没放开手,却点了头。
你顿时松了口气,接着解释:“我只捅过人的菊花,没被人捅过。所以你嗯…要体谅一下…我有点紧张嗯…”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古怪,血色都没那么浓艳了。
本来你从不觉得有什么,但他此刻探究的眼神却唤回了你早扔到外宇宙的羞耻心:“小时候我还挺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的————你知道“婊子薇拉”什么的…所以就找机会把药杵塞进了他们的屁股…其实还挺爽,因为
“你闭嘴吧。”维斯像是听不下去了一样起身伸手推你。
你没立刻反应过来,被他摁倒在了床上。
“等等等!”你用手肘制住他又翻回去,“我来。”
“我推的你,所以我来。”不知到底是为了说服他还是说服你自己,总之,你好歹没那么紧张了。
幸好,维斯并没有什么讨人厌的大男子主义,他乖乖地任你去研究他繁复的袖扣,只是嘴上依旧怀疑:“你确定…”
“我确定。我要和你做爱。”你好好地把这句话说出来,尽可能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坚定。
你成功了,这是一记绝杀。
维斯彻底哑火,你看见他略尖的耳朵也染上了朝霞。
非常…可爱。
据说精灵的耳朵特别敏感呢。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俯身亲吻其中一只,两手把他的长袍、衬衫防御软甲全部推到一边。
他真是瘦得可怕。你很高兴你之前没有交出主动权,否则你待会儿就该担心他体力透支在动作之间昏过去了。
你一手捏上他细嫩的乳头,一手伸进他裤子里把那玩意儿掏了出来,左脚把裤子踢掉。
维斯喘息中夹了点哼哼,右手搭在你腰上,左手揉弄着你的左乳。
嗯?他什么时候脱掉的你的胸衣?
算了问题不大。
你感觉面颊滚烫,全身发热,你听见自己也开始喘息了。
很好就是这样。
你捏了捏那根硬邦邦的棍状物,估摸了一下自己阴道的位置,空出一只手把内裤脱掉,然后对准了往下一坐
“嗷!痛!!”你咬着口腔内侧惨嚎一声。
维斯在你把他的玩意儿插进去的刹那松了手,整个人僵硬得好像被施了石化术。
你恨恨地拧了他的乳头,含着生理性眼泪控诉:“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要用润滑剂!”
这一下肯定把他弄痛了,因为他仿佛忍无可忍似的首次对你骂出了脏话:“去他女神的润滑剂!你个天杀的蠢货!”
你既委屈又生气,但同时觉得这很没道理,于是你又拧了一下他另一只乳头。
他深吸气掐上你的腰:“不要夹、那么紧!”
“你以为我想吗?”下体在你抹掉眼泪的时候又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两下,气得你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咬了一口,“我控制不了啊!”
维斯仿佛受不了了似的挺了一下腰,把你搞得更难受了。
“嘶…不做了!”你决定打退堂鼓,“不做了,反
你不知道这是如何发生的,但你一眨眼视野里就只剩下维斯暗色的虹膜。
你一直以为它是纯黑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那是一种极深的,有复杂纹路蔓延其上的紫。
然后你感受到有东西在你嘴里捣乱。
维斯的舌头把你的上下颚和牙齿都扫了一遍,最后停在你的左颊——你之前自己咬破的地方。他卷走了那点残留的血,退了出去。
你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就“啊嗯~~”地叫出了声。
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你的阴蒂。
对哦!书上有说过阴蒂高潮和阴道高潮是两种东西的!你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点忘了!
自觉搞明白失误了的你抬手就往下摸去,却被他粗暴地直接抓住锁到头顶。与此同时他下身往里戳了一下,又痛又麻的刺激让你立刻失去了折腾的力气。
“我、哈、说你、哈、能不能…唔唔…”
他又把你亲得晕头转向,末了扔给你一句“安静。”
他吸吮着你的右乳,右手制住你的双手,左手在底下对你的阴蒂轻揉慢捻,拨弄来拨弄去,让你止不住发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棍状物在你的阴道里碾磨着,小幅度地戳刺。你恍然惊觉痛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退了,一种奇怪的热乎乎的感觉冒上来。焦躁或是急切?你说不清楚。
你睁眼:“嗯、再、哼、往里、哼、去一点。”你对他说。
你自觉这个要求很普通,但从你胸前抬起头的维斯看上去要窒息了。
他没回答,把你的腿折叠到胸前,你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嗷昊
他退出一部分,又狠狠顶进来,差点没让你原地升天。
等等,刚才那个就是传说的的“戳到G点”嘛?所以说,你的G点在……
“啊哈、啊哈、呵、哼唔
又是没给你时间想清楚,他开始往那个地方持续疯狂撞击,于是你除了侧过头哼唧努力平复快感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你用余光瞥见他好像笑了一下。
高潮来临的时候你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你的视线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失去了焦距 ———像冲浪越过了最顶峰的那种奇异满足。
你没冲过浪,但你觉得就应该是那样。
然后一股冰凉的洋流把你冲醒了。
不,那并不是什么洋流。你呻吟了一声,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那是精液。
精灵的精液是冷的啊……
不等等为什么精液会跑到你体内去!
“嘿。”你有气无力地拉扯维斯的头发,把他从鬼知道什么贤者国度拉出来,“你怎么,那个,弄到里面,我是说…”
你颠三倒四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他却明白了。
“我记得某人宣称她推到她来?”
“对啊…那么应该听我…”
“你来不了我帮你按照我的方式来了,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好像…是这样?
你瞅着他翘起的嘴角,总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
然而七个小时的施法加初次被插的性体验已经掏空了你所有了精力和注意力,你刚嘱咐完他一定要去弄避孕药的材料就彻底栽进了睡神的怀抱
阳光,回廊,藏在雪白法袍下的双腿不安交叠复又刻意松开。
谁的腿?
你的腿。
喀啦、哒、喀啦、哒、喀啦、哒。
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细碎声响穿插,是谁走到你面前?
他有比阳光还明媚的金发,高大结实的身材,永远温和的微笑,以及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蔚蓝眼睛。
布满厚茧的手替你别过头发,他在对你说话。
说什么有机会……康森特主教想要收养个孩子,你要努力抓住
闭嘴,你不想听,闭嘴执法官……四个候选人,我会把你
闭嘴,不要再说这些,不要再用虚伪的笑容面对我,不要再自以为是,不要再……
“父亲!”你伸出手去。
面前没有金发碧眼的骑士,只有乌木色的墙壁,和桌边全身漆黑的魔导师。
“喝了。”他示意你拿起床边木台上的两杯魔药,“避孕药和舒缓剂。”
你安静地像喝蜂蜜水一样把他们咽了下去,忽然听见维斯冷不丁地出声:“所以,你父亲是谁?”
你下意识就要回答“不知道”,但你忽然想起了你睡前干的荒唐事儿以及这是在谁的床上,于是谎言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出口。
这个简单的停顿足以让维斯瓦夫明白一切:“不能说,看来是个人物。”
你不想谈这个话题,难得的好心情绝不该被阴魂不散的旧事毁掉。
于是你反问他:“你妈妈真的是冰霜巨龙的后裔?”
你的确好奇,好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你并不指望他回答。这个问题太私密,甚至有探子的嫌疑。
然而他连犹豫都没有:“主祭祀是后裔,我不是。她的力量是通过仪式传承得来的,并非血脉。”
“哦——这样啊!”你恍然大悟,忽又为这份疑似越界感到不安,于是你提出了那个绝不可能出错的问题:“现在几点?今天周几了?”
“周二下午三点二十二分四十三秒。”
你翻身爬起来,察觉自己身上只套了件一看就是维斯的黑袍:“已经下午了吗?!啊啊我得回去一趟。我衣服呢?”
床边某块地板翻转升高到你面前,上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你的披风蓝袍和内衣内裤。
你瞟了维斯一眼,他毫无转身的意思。
于是你“咦”了一声干脆地扯下黑袍开始换上自己的衣服。
羞耻什么的,全见鬼去吧!
维斯平静地看着你,黑色指甲轻轻敲击着桌脚。
“回哪里?”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
“法师塔。”你没在意,“收捡感谢信,看看有没有留言之类的。还得准备表演赛,诶你那块魔骨”
他打了个响指,魔骨从你头顶上掉下来,落在你袖子中间。
“嘛,至少等我把衣服穿好吧,”你抱怨着把袍摆从肩膀上扒拉下来,财迷本质再次冒头:“送我的吗?那我收下了哟,不客气!”
你等着“炎魔角。”或一个新的响指魔骨消失。
然而都没有,站在原地和维斯对视的你就像个傻子。
真送你的 啊……
“怎么感觉像嫖资……”你嘟囔着更多废话走到门边,突然灵机一动又折返往不知何时又黑了脸的维斯嘴上狠狠亲了一记。
“再见,甜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在这边。”
你不笑了,回头。
左下角凹下去一块,露出黑黝黝的洞。
维斯脸上的讽刺性微笑终于回来:“如果你更想从正门冠冕堂皇地走出去我也不会拦你。”
嗷嗷差点犯下大错!
你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跳进洞,从学院后街某家店的通风管道口跳出来
法师塔沉静依旧,没人对你离开的一天半有任何怀疑。你打开信笼,瞬间被雪白夹杂着红绿的信封淹没。
你叹了口气,用无声咒把它们一封封迅速拆开分类。
感谢信和祝福帖占了大部分,剩余的一半是广告一半是委托,最后只有一封烫金白底的信切切实实落到了你手上。
康森特主教的晚餐邀约。
从去年开始,主教每周都会随机选个晚上邀请你去与他共进晚餐。这既是机会也是荣誉 去 不去 去
你自然是要赴约的,尤其在你已经被加进了康森特家谱的情况下。
保险起见,你往热水里加了即刻回复剂与自然香精,于是不止下体的隐痛,就连胸前腿根的吻痕与指印都消失无踪了。你换上你绣文最精致的一件法袍,白色的。犹豫片刻,最终没给维斯留言。
反正你晚上就会回来,你不认为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找你
平心而论,纳瑟尼尔康森特主教是位严厉但公正的长者。他谈不上慈和,但他并非冷漠的人。
比如现在,他提醒你该称他为“父亲”了。
“父亲。”你从善如流地改口,情真意切,不掺半分虚伪。
你的确爱他。
你不仅爱他,更爱他胸章上的圣链蔷薇,爱他头顶明光璀璨的冕帽。
因为感谢你爱的他的所有,你得以光明正大地踏进这块“神注视的殿堂”,去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他一定不清楚这些,否则他就不会舒展开他那张被法令纹划下深深沟壑的脸,弯起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对你微笑了。
系铃发出细碎声响,有人打断了你们融洽的晚餐会。
“请进。”你亲爱的父亲大人瞬间收敛了那个微笑。
然而来访者却令你,想必也令你的父亲大人感到惊喜。
时任圣殿神侍的圣白加安塞吉塞加洛林修女一身朴素灰袍,无声迈入。暗红色的天鹅绒把那双饱经风霜的赤足衬托得愈加珍贵。
你和父亲大人同时起立。他俯身,你单膝下跪,简单而郑重地行了两个标准的吻手礼。
加洛林修女是一位苦修者,一位真正令人、令你尊敬的女士。
“我的好孩子,再于神的眷顾下见到你真让我高兴。”她同样饱经风霜的手捧起你的面颊,系在额下的白布正对着你。
你感到一阵颤栗,不同于早上和维斯交缠的那种颤栗———事实上,你为此刻居然联想到那种事而感到羞愧难当。
神侍失去了双眼,但你毫不怀疑她能看透一切,包括你。
世人注视的是皮囊。而她,你知道,修女注视的是灵魂。
你并不真的相信神,但你相信她。
“殿下,”你听见自己的声音,饱含敬慕与依赖,“见到您同样令我欣喜若狂。”
距离最后一次在小圣堂跟着加洛林修女学习已经过了四年。时光如指间沙,瞬息流过,而你的心之所向依然如故。
修女细细摸过你的面容,“你的确是个坚定的孩子,薇拉。”
你没能克制住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是的,殿下,我已决意要将一生献给光明神。”
献给她。
“我清楚自己将要行走的道路。”
她的身边是你唯一能行走的道路。
“请您相信您对我的教导,也相信我。”
这是你生存于世的全部意义。
“薇拉,除了元素联赛,塔乔夫人还为你安排了别的任务吗?”父亲突然插话。
你几乎霎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维斯的面容飘过脑海,你把他狠狠刮到一边。
“没有,父亲。”
“那不如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圣殿吧。受洗有许多仪式需要准备,”你的父亲大人摸了摸你的头顶,“我想加洛林殿下很乐意带上你一起。”
“我想我们该给孩子一点告别的时间,纳瑟尼尔。”修女温和地微笑着,拉着你的手让你起身,“特别的人值得亲口相告。”
特别的人…哦,她一定知道!她一定知道!
你近乎热泪盈眶:“殿下,我已经与她们道过别了。请让我留下吧,我想亲手参与我的准备仪式。”
既没有“她们”也没有“道别”,只有森之迷宫深处也许仍在疑惑的黑暗魔导师,但你即将,你已经把他从心中踢出去。
就算暂时踢不出去,多踢几次也总能成功的。
必须成功。
…必须成功。
加洛林修女答应了你的请求。
你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你分不清那是心痛还是狂喜。
只有狂喜。你对自己说,你只是太高兴了。
…你非常、过于,高兴了
“薇拉里尔梅奇康森特,你是否宣誓对光明神的永恒信仰,对圣殿的永恒忠诚,对同族的无条件支持。”
“是。我宣誓对光明神的永恒信仰,对圣殿的永恒忠诚,对同族的无条件支持。”
“你是否宣誓放弃一切为人的欲望,放弃一切为人的感念,为我神的眼耳口鼻,为我神的忠诚良仆。”
“是。我宣誓放弃一切为人的欲望,放弃一切为人的感念,为我神的眼耳口鼻,为我神的忠诚良仆。”
“你是否宣誓遵循伟大的梅林的教诲,将
“是。我宣誓
“在光明神的注视下,薇拉里尔梅奇康森特,我以我的灵魂见证,你已得到祂的眷顾。”
你站起身,想要亲吻权杖向大主教致谢,却被他止住。
“好啦,修冕大人,现在我们都是我神的仆从了,不用这样拘束。”胖乎乎的大主教挺着西瓜肚挥挥手,“加洛林殿下在下面,不要让她久等。”
你还是向他道了谢。
修女服在正午的烈阳下雪白刺目,几乎和整个圣堂融为一体。圣堂的每寸墙壁和地面都由纯度百分百的白铺建,白昼收集的光子足以使它在夜间也像此刻一样光辉灿烂。
谢伦的地底宫殿中,是不是也有一个永恒黑暗的圣堂呢?
不,就算有也不会叫圣堂吧。
你把这大不敬的揣测扔到脑后,加快了走下阶梯的脚步。
加洛林殿下就在下面等你,你得快点才行纯白的光芒 不去
你实在应该去,但不知为何,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你满脑子都是黑暗魔导师之前那句“回哪里?”
任何人问出这句话都正常得不值一提,但维斯不同。
他从来不问你的来处和去向,你干了什么或是想要干什么。
他从不主动提问。
当时你没能意识到不对劲,但现在你注意到了。
你大胆地推测,他是打算来找你的,或者说,他承认了他想要来找你。
你不想去晚餐会了。
既然你往后数十年都未必能再见到维斯瓦夫,仅仅荒废掉今晚是应该能够被原谅的吧?
但康森特主教是绝不能被怠慢的,必须要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辅以优雅严谨的措辞,深切真诚的遗憾,精致但不华丽的信封和紧急特快专递。
忙完这一套后你又赶去卡布里斯第四区三号接口把你订购的原材料查收了。等你收拾完所有出现在学院后街你早上掉下来的那个通风口前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你还没吃晚饭,但你不在乎。
你敲击着通风口,像个傻瓜一样对着空气说话:“维斯?我知道你看的到。放我进
“你没丢东西。”魔导师身形板直,脚尖顶着你的脚尖,身高为他增加了无形的压迫感,也让你没能迅速明白他的意思。
你拎着装有换洗衣物和各类原材料的巨大帆布包,莫名其妙地回答:“没丢啊。你丢东西了?”
他不答反问:“你来干什么?”
“呃?”你心中“咯噔”一声,不自觉地伸出手拨弄耳边发丝,“我以为你应该不讨厌见到我…”
难道你想错了?维斯对你的兴趣的确只限于yp?哦不,这可真是你人生中的最大失误。天呐,你之前怎么敢那样自以为是…
你紧张得额上冒汗,却突然被抱住了。
“我不讨厌见到你。”维斯轻声说,吻上了你的唇,“我恨不得天天…”
“唔…唔?”天天什么?你想问,但很快被卷进情欲的漩涡。
帆布包“啪”地掉到地上,没人管它。
你们愉快地又来了一发,维斯本想拖着你继续第三次,但你实在太饿了(不是荤段子意义上的)。
“我现在学会了!”你在吃煎鳕鱼的时候举着叉子对他宣言,“做爱的真谛是躺平享受!”
他挑眉,“感谢你对我的赞美,但请你在用餐时不要张牙舞爪。”
说完他面不改色地把从你叉子上飞到他脸上的鱼肉塞进口中。
咦,口是心非的男人。
你拉着维斯在浴室里厮混了第三次,理由是“要实践一下刚刚悟出的真理”。
现在你们躺在床上。你靠着他的肺、他根根分明的肋骨,他玩弄着你的头发。
“所以,这对你的寿命有什么影响吗?”你问他。
他刚刚跟你详尽地解释了他的生物学家系。
“与其他种族相比人类的魔因存续性不占优势。”
你兴奋地翻过身趴在他胸口:“这么说你是长生种?”
他皱眉:“你不喜欢长生种?”
“嗯…咳咳,”你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实在不好意思实话实说,“没有。不告诉你。”
维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以人类的审美观,长生种的外貌应该算普遍出众。你是遇到过
“没有啦!”你大声打断他越来越离谱的推测,“只是我小时候的嗯——恋爱幻想对象都是长生种——不是谁!幻想对象而已,小女生的白马王子懂吗?”
你亲爱的初恋情人看起来不仅没懂还拐到更奇怪的方向去了:“你喜欢白色?”
大概是想到你王殿执法官候选人的身份和正式场合万年不变的白袍,他神情更严肃了。
“不,维斯!”你要抓狂了,“我不喜欢白色。唉也不是,我不讨厌白色,也不喜欢。穿白衣服只是为了塑造形象。天呐为什么我要跟你解释这种细节!”
抚弄你发丝的手顿了一顿,维斯垂眸不再与你对视:“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嗯?很强势的措辞为什么听起来…不太对劲 他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生气了 他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他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你感觉仿佛被人强行塞了块黑麦面包噎住喉咙,但你很快用微笑平复了这点不适,迅速发挥出多年磨练游刃有余的交际水平,把话题转到了别的,更温和的方向。
维斯聊天技能为负,你不早就知道嘛。
一天二十四小时,从周三零点零分零秒到周日二十四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也只有一百二十个小时、七百二十分钟、四万三千二百秒。你们用零零碎碎的废话和性事很快把它们填满。
直到周一的凌晨你对他说出“决赛场上见”他也依旧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
你差点就要张口问出:“你真的喜欢我吗?”
好在你忍住了。
这场原本就不会有结果的恋情,你不顾后果地掀开了它的幕布,没资格再指责那个被你强行曝光的人。
掀开幕布,本身就是错误。
“如果你还准备在赛场上见我,那最好抓紧时间回到你万众瞩目的象牙塔里去。”他的面容依旧被冷峻的阴郁牢牢笼罩着,毫不留情地赶你,“或者我该提前祝贺你成为神学院第一个在表演赛上睡着的法师?”
他真的喜欢你吗?
你突然没办法再保持轻松的笑容了。
“不用了。”你说,沉闷地转头,跳下门洞打开——>关上 生气了
生气了…?
你捧住他的下颌,凑上前去强行和他紫黑的瞳对视:“干嘛嘛,说话这么冲,撒娇可不是这样撒的哟。”
他整张脸都皱起来,摆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不要用那种恶心的词
“诶真的是在撒娇!”你直接打断他的话,惊奇地感慨,“我刚刚还不确定呢。反应这么大,害怕承认吗?不行哟,人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
你在刹那间回想了一遍今晚你们的所有对话,最后得出一个简单到让你想笑的结论:“想多了解我就直说啊!真是拿你没办法死了
他线条锋利的薄唇微张,大概又要吐出什么尖刻词句,被你一手捂住:“想好再说,不然我要伤心了!”
果然,一提到你自身相关,他立刻安静下来。
你放开捂住他的手。
“你父亲是谁?”
完全出乎你意料的话语。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啊?”你苦笑。
这思维也太奇特了。
“不能说就算
“我父亲是‘国王的壁垒’白桦骑士,之一,埃德加文帕特里克。”
你实在受不住他那种自嘲的表情,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是的,自嘲,你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他在自嘲,因为他觉得你不信任他,也许也不相信你喜欢他。
维斯似乎被你的冲动震住了。他的喉结轻轻滚动,阴郁的面具终于褪下一角,“这就是你拼命要进王殿的原因?”
“嗯,算吧。”
那的确是最初的想法,但你早就不在乎了,如今你注视的方向是圣殿。
该不该把这个告诉维斯呢?
你的内心犹豫不定,你的嘴却已经自然接话:“住在皇室成员的旁宫,每天睁眼都是美丽的女官,走到哪都被尊称为‘大人’,兜里的金子永远也花不完,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太轻浮了,你想,虚伪得令人作呕不不不,怎么会?你明明是如此享受欺骗,享受众人为自己编织的,完美的纯白面具。
但是,恶心,想吐今天青柠汁喝多了吗?
不论酸水如何在胃里兴风作浪,它们都没能使你的表情有分毫的变化。你的眉毛眼睛声带脸部肌肉乃至四肢全都自然而然地背叛了你的内心。它们轻松地舒展着,维持着习以为常的欺骗。
“说不定还会有哪位大贵族向我求爱呢。”你笑意盈盈地向魔导师展现玫瑰色的向往:“然后我就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和骑士,做个珠光宝气的伯爵夫人了~”
魔导师的脸色如你所想般阴沉下去。
“这就是你想要的?”他说。
你欣赏了一会儿他紧绷的面部肌肉,“噗嗤”笑出声,右手往他胯下一抓,果然硬了。
“嘿嘿哈哈……吃醋真的会导致勃起欸——还是征服欲?占有欲?如果我继续满足它的话,”你把那东西托在手上掂了掂,“维斯会不会精虚?”
半精灵回应挑衅的方式是直接把你摁倒,“你可以试试看
“啊啦慢点慢点,嗯、哼嗯、哼……你、嗯、不想让我、哼嗯收回去、吗?”
你眯着眼的样子活像一只爱作弄人的猫咪——你也的确正在作弄你的恋人什么?”
“刚嗯,说的话、右边一点嗯、哈、哈、伯爵什么的啊
乳房被狠狠掐了一把。
“收回去。”身下动作也更粗鲁了一点。
“不。”披着人皮的猫回以恶劣的笑容
“哎啊,你干什唔、唔、嗯、唔唔
“收回去。”
“嗯啊、嗯、哈、哈……不。”
你试图向维斯吐舌头,换来视野一阵眩晕,某物在体内旋转摩擦的感觉让你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你半脱力着跪趴在床上。一只手环过你的腰际,用让你感到疼痛的力度捏住了你的左乳。那和身体其余部分同样瘦骨嶙峋的手比黄纸还要粗糙,掌心指腹布满厚厚的老茧,给你白皙柔嫩的胸部带去极其鲜明的刺激。
他也有一双魔法师的手。
并且你知道,除了厚茧,还有凹凸不平的伤疤。
其中三道正是由你进行的治疗因为它们本该刻在你身上。
“收回去。”现在这位半精灵战友正俯在你耳边喘息,另一只手抚摩着你的动脉。
胸腔内产生了奇怪的失重感,也许是普通的悸动,也许是失控的恐慌。
你开始分不清楚。
性器黏糊糊地交缠在一起,摩擦碰撞间不断溢出水液。
那到底是谁的东西?出于肉还是灵?
分不清楚。
思绪被快感吞没,一切都被搅成浆糊。在浑浊湿软的紧密结合中,你却感到强烈的口干舌燥,下意识扭过头去找维斯的嘴唇。
被拒绝了。
你肯定没掩饰好心头滑过的那丝慌张,因为维斯不仅避开了你的追缠,连目光都凌厉起来。
“收回去。”他再一次重复。
啊……讨厌,他发现了你想要这个。
是的,你想要……你渴望唇舌交缠的感觉,至少现在。
原因不明。
你磨磨蹭蹭不肯服软,维斯也不着急。他低头轻轻咬上你的后颈,下身依旧横冲直撞,把你的喘息弄得愈发破碎不堪。
你勉力抬起一只手,哼哼唧唧地去握他的手:“维、维斯、亲爱的
他没有拒绝与你十指相扣,但仍旧偏开了脸,还腾出正抚弄着你锁骨的另外那只手来摁住了你的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哪有这样的!委屈感莫名其妙地涌上来。
后边还插着人家女孩子,前边连接吻都不让!
故意放任小情绪蔓延,很快你的眼眶便漫上湿意。
眼泪是强者的武器,而你从未放过任何一件武器。
你半真半假地呜咽了一声,维斯果然放开了你的头。然而当你转过头去把微红的眼眶展示给他看时,他却皱眉:“别装
意料之外的穿帮惊得你无意识用力缩紧了阴道,维斯放在你肩膀上的手瞬间掐紧。
冰冷液体的突然注入让本就在高频收缩的生殖口直接泄出一股暖流。等到那阵空白散去,你才意识到你和维斯在刚刚那般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依次高潮了。
生理反应并不受情绪影响,黑暗魔导师的双颊和尖耳仍旧泛出了红晕——他每次做爱都会这样,相当可爱。
然而表情却彻底相反。
半精灵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抽离你的身体。
你方才的反应坐实了你的虚伪,他生气了。
委屈感直接翻倍,雾气凝结成泪滴实实在在地掉落。最糟糕的是,你感觉空虚得要命。
明明几秒前才高潮过。
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嘛!那本来就是真哭!理由和程度都把握得刚刚好!
而且,到最后也没有亲到他。
难受难受难受死了!
你缩在床角不想动,维斯披着睡袍从盥洗室出来,你逼自己撇开目光。
都怪这个该死的罗曼蒂克关系!
没错,都怪它,恋人什么的烦透了。黑暗魔导师半精灵祭祀候选人什么的也烦透了!你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它永远地扔到垃圾箱去!
嗯,扔掉扔掉。然后爬起来,穿衣服收拾东西回法师塔,检查信笼,准备洗礼,收集表演赛的材料……
咦,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没做,你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啊!果然,还是得怪这个该死的罗曼蒂——
轻柔的绒毯盖住了你的胸口到腹部。腿被轻轻分开,魔导师低声念诵咒语,耐心地用细小的水流清理你的腿心,又用分解类组合咒把一切烘干。
该死的罗、罗……?你突然忘了自己之前在想什么,恨恨用脚蹬了他一下。
维斯抓住你的脚踝,薄唇紧抿,仿佛在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接着才真正出声:“不弄干净会生病。”
理智使你顺从了他的动作,感情让你不依不饶地瞪着他。
半晌,你恢复清爽的下半身也被绒毯好好地包住,维斯顶着你控诉的目光躺下在你身旁。他比了个手势,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你继续认真瞪视了他所在的方向约有几分钟,终于确认这家伙不会主动求和。
不,不如说这种冷淡才是常态,才是维斯瓦夫·皮亚塞奇尼。
你最初喜欢的那部分。
所以,这就是掌握绝对主动权需要背负的责任吧。
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疙瘩瞬间就被捋平了。
自己真是个体贴的情人呢。
你主动伸出手去摸索维斯的脸,然后把自己的唇贴上去。
“收回去。”粗糙的手掌挡住了你的动作。
你惊讶地顿住,拨开他的手半无奈地嘟囔:“早收回去啦,本来就不是真心的。”
天啊,这人居然这么认真吗?你以为那至多不过算是个失败的情趣小游戏罢了。
你想要抱怨他的不懂风情,又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舌头,最后糊里糊涂就把一切扔出了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