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岁岁惊呼一声,吓得立马背过身,环抱住自己的身躯,蹲了下去,心里又气又羞,摩侯罗伽真是个登徒子,居然那么明目张胆地偷看她!不要脸
摩侯罗伽不咸不淡地收回视线,垂下长睫,薄唇勾起,微微嘲讽一哂,不以为然
过了好一会,符岁岁的肚子都饿得有点发疼起来,她才终于肯慢吞吞地从房间出去,走到院子石桌处,面露迟疑
摩侯罗伽将筷子放下,转头望向符岁岁,语气冷淡:“别耽误时间,快点吃饭
他视线黑沉沉的,注视符岁岁的时候,瞳孔漆黑如晦,好像在他眼里,符岁岁不是个活人,只是个可供他练蛊的器皿一样
符岁岁虽然对他心怀不满,但也不敢使性子,她捏着裙角,踌躇半响,到底还是在石桌落座
桌上只是普通的粗茶淡饭,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符岁岁此刻倒也不像京城的时候那般娇气,轻声对摩侯罗伽道了声谢,便端起碗筷开始吃饭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使饿坏了,符岁岁的吃相依旧是很好的,细嚼慢咽,吃相斯文
摩侯罗伽虽然刚才就吃饱了,却依旧坐在石椅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符岁岁看,漆黑瞳孔逐渐幽深
不得不说,她的一举一动也像极了他记忆中的母亲,云容月貌、娇弱玲珑,端的是柔弱姿态,只可惜,内里却是藏了毒,绝情的很,外人若是一朝不慎着了道,只怕会万劫不复
顶着摩侯罗伽的深沉视线,符岁岁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慌地怦怦跳,但她也只好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依旧埋头吃饭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了,摩侯罗伽便站起身,往屋里走去,符岁岁不明所以,不安地在原地等了一会,摩侯罗伽再出来的时候,腰间便环上了一个竹篓子,他视线扫过符岁岁一眼,丢下一句“随我来”便朝外走去
符岁岁亦步亦趋地跟紧着他,一开始还算轻松,毕竟她昨夜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眼下体力还算充足
可是,随着摩侯罗伽往山上而去,符岁岁便觉得吃力起来
山坡路途陡峭,加上现在又是正午时分,红彤彤的太阳直直照射下来,她又热又累,忍不住停下脚步擦汗,脑子却更加昏昏沉沉的,脚软得不成样子
摩侯罗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停下来等符岁岁,他站在山丘上,回头望着符岁岁,只见那中原汉女脸颊绯红、气喘吁吁,一副无力承受此等劳累的怜人姿态,一双杏眼可怜巴巴地凝睇着他,眸底水润,水波荡漾,几乎快要涌出水的样子
哪个男人看了不心软
可惜,摩侯罗伽的心是铁做的,愣是无情地说:“再不赶紧跟上来,你的腿便别想要了
符岁岁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啜泣,又抬手抹了抹眼角泪水,咬咬牙,扶着路边的树干,抬起如铅重的脚,艰难地往上攀爬
太阳逐渐往西边挪动,日暮西斜,两人终于到了一处峡谷
峡谷藏在深山腹地,人迹罕至,树木浓郁,连阳光都投射不进来,符岁岁忽觉遍体凉飕飕的,摩侯罗伽停了下来,开始采集药材,他折下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根茎与绿叶,丢在竹篓子里
符岁岁始终亦步亦趋地跟着摩侯罗伽,虽然,她怕他,但到了陌生的环境,身边又只有他一个活人,她只能去倚靠他
树林深处黑黝黝的,像怪兽张开的巨口,好似轻易便可将人吞噬一样
摩侯罗伽采集着药材,逐渐往里走去
忽然,后背衣角被一只小手扯住
他动作一顿,停住脚步
符岁岁怯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摩、摩侯蛊师
她对他用上了敬称,昨夜,寨子里的人就是这么叫他的
摩侯罗伽侧头,用余光淡漠地睨了符岁岁一眼,声音冷冽:“说
“我、我
符岁岁吞吞吐吐,她素来耳力过人,刚才,摩侯罗伽越往里头走,森林里头传来的“吱吱嘎嘎”声便越发清晰,这种动静听起来像是怪兽迫不及待要吃人的兴奋声音
她感到头皮发麻,本能就不愿意进去里头
半响,顶着摩侯罗伽锐利到几乎可将她片成片儿的可怖视线,符岁岁仰头,冲他绽开一个讨好的笑,巴巴地劝:“天色快要黑了,我们还是尽快下山吧,深山的夜里可是很危险的身为乞罗山的蛊王,这里的一切生物都将臣服于他,于他而言,只有他伤害、践踏别人的份,哪里有其他人欺负他的资格
他淡声道:“没有什么是比待在我身边更危险的
说完,他扯下符岁岁拽住他衣角的手,拉着她便往森林里头走去
符岁岁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语气慌乱:“摩侯蛊师,你若是执意要进去的话,我就不拦住你了,我在外头等你就是了
摩侯罗伽分明没用多大力气,但符岁岁就是挣脱不开他的手,只能被迫进了森林腹地
耳边的“吱嘎”声越来越响,摩侯罗伽不可能没听见,可他还是十分镇定的样子,符岁岁怕极了,未知的危险吓得她不停掉眼泪
她抬起另一只手胡乱拍打着摩侯罗伽的后背,哽咽地指责他:“你简直就是个不知礼数的鲁莽人,早上偷看我脱|衣服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强迫我涉险
又哭求:“你快放开我!我不要跟你进去
然而,摩侯罗伽脚步停也不停,甚至还加快了
泪水充斥眼底,符岁岁的视线逐渐变得一片朦胧,恍惚中,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闪过视野,缎面绣鞋还快速地窜过一只爬行生物
符岁岁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啊”的一声大叫,扑上去死死抱住了摩侯罗伽
嘴里还胡乱地唤:“爹爹,娘亲!救我,呜呜呜,你们快来救岁岁啊
摩侯罗伽薄唇紧抿,精致的面容露出掩不住的戾气,一双凤眸用力地闭了闭,又睁开,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小时候的往事
那时候,他也被父亲丢在了这里,深山的夜漆黑冰凉,他怕得一直喊爹娘,求父亲放他出去,求母亲救救他
父亲似疯似癫地逼迫着母亲:“只要你同我服个软,以后安分守己地留在乞罗山,我就放罗伽出来
可是,母亲却是冷声冷语地呵斥父亲:“疯子!你以为我会因为罗伽而心软吗?他不过就是你强迫我生下来的孽种罢了
他在森林里头蜷缩成一团,又冷又怕,不停地瑟瑟发抖,耳边穿过呼啸而来的冷风,还有父母争执的声音,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情绪也越来越激烈,可他的心却奇异地定了下来,然后,不停地往下坠,直到阿鼻地狱
那时候,他就想通了,只要他自己身处地狱,他又何须害怕地狱里的魑魅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