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本来是凉爽的夜晚,星月隐去,大地愈发灰暗,风吹得窗外发黄的银杏树树叶一阵阵发出飒飒的响,她整夜翻来覆去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做了一宿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虞秦渊抓着她的手疯魔般念叨着要自己了解他。
真的是神经病一个。
一整晚没睡,脑子很清醒,可眼皮却控制不住的往下耷拉,活死人一样没有精神,没有打理的卷发左一根右一撮翘起来,乱糟糟的披在肩上,像只炸了毛的猫,虞醉放弃了洗漱,胡乱吞吐两口自来水权当做了表面功夫。
虞醉慢吞吞飘下了楼,没发出一点动静,赫然站在了虞星珝身后。
“小珝,你在干嘛。”她突然出声。
“姐姐!”
虞星珝似乎被吓了一跳,有水珠溅在了她脸上,恶作剧得逞,虞醉饶有兴趣的欣赏少年惊慌失措的滑稽样子,弯眼娇笑,她上前靠近,朝着少年手中动作探头看去,这次是真的好奇。
“你在做什么?”
他将起满泡沫的衣物提了起来,还有些沾沾自得的摆在她面前,“洗衣服。”
虞醉细看他手里衣服的纹路样式,眼熟,好像是她昨天换下的棉麻裙子。
“家里雇了人做家务的,干嘛还要自己动手。”虞醉路过他去冰箱倒了杯橙汁,看餐桌上还有几个鸡蛋,顺手拿了一个坐在沙发上开始细致的剥蛋壳。
少年像是被她提醒,懊恼的垂下头,轻声嘀咕,“啊…抱歉…”
虞醉一口吃掉半个鸡蛋,随即仰头喝了一大口橙汁,咽下去后嘴里咀嚼着,说话含糊不清,“没事,你#&洗就#好了。”
估计是太重视承诺之类的,是个好孩子。
虞星珝的眼神极快的向上往虞醉的方向一瞥,又迅速收回,他打开水龙头冲洗掉手里滑腻的洗涤液,在空中一甩,小跑到虞醉身侧,乖巧的半蹲下,稍仰头对视,“有件事…姐姐,下星期我有场篮球联赛…”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含祈盼的盯着她。
“没空啊。”她无情回绝虞星珝表情有一瞬间的崩盘,他委屈巴巴的撇撇嘴,“我还没说具体几号呢…”
“那具体几号?”
他起身扶着沙发边坐在她身侧,少年身上蓬勃的热度隔着不厚的布料毫无损失的传达到紧挨着的部位,他没有回答虞醉的问题,“姐姐你知道嘛…学校举办的活动家里人从来不去参加,我还以为,以为你会不一样…”
见虞醉表情微妙,少年心里了然,方才说这话的小心虚彻底消失,唇线微抿,英气的眉宇间浮现若隐若现的黯淡低落,他表演得更加肆无忌惮。
“真的没空吗?”
虞星珝眼巴巴的睁着眼睛,逐渐升腾起水雾打湿眼睫,眼眶泛红,“我不贪心的,姐姐到场就行,就算是打个招呼也可以。”
少年小心翼翼,牙齿咬住下唇,苍白代替血色,他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氤氲的雾气之中仿佛伸出了钩子,钩住了虞醉游离在外的魂,看上去像只被雨淋湿了的落汤鸡小狗。
“到时候再看吧。”这谁看不迷糊?她于心不忍,连带着语气都像哄孩童般,“你也知道的呀,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工作,要是有空的话我一定会去的,嗯…大概率是有空的,别担心。”
得此回答,少年薄唇浅扬,情绪变化莫测,漆黑的眼底飞快掠起一抹雀跃的亮光。
虞醉环视一周屋子,偌大的客厅除了她和虞星珝就没有别的活人,虞秦渊应该去公司了,至于虞晟景,她抬头瞥了眼二楼唯一紧闭的房门,还没有起床。
虞醉:“妈妈呢?”
虞星珝:“和隔壁蒋阿姨逛街,我看她很早就出了门。”
她点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几秒后停下,虞醉空出一只手把它从口袋里抽出来,是一条短信。
‘请不要拉黑我’
谁啊?
标记为已读后,虞醉再没有去管,应该是发错了,要么就是骚扰短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早上好啊…大家。”虞晟景双手交叉放在防护栏上,眼睛往下睨,没睡醒的样子。
虞星珝:“二哥。”
男人笑笑,一手支着下巴,“小珝有比赛,我能去吗?”
他不知道虞晟景在二楼站了多久,听了多久,虞星珝有点紧张,“也行。”
“什么叫也行啊?好冷漠,真让我伤心。”虞晟景慢条斯理的沿着边栏往下走,语速缓慢,边说着边下楼。
“我有空的,一定去捧你的场。”男人的唇角本就是深陷在两侧,即使是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的时候也是似笑非笑的弧度,而现在是刻意的笑,太假了,他一屁股坐在虞醉坐的沙发另一头,和虞星珝‘默契’的将虞醉左右夹击在中央。
“小妹,和我一起去吧。”他说。
虞醉只是空洞的盯着某处,越是不在意就越是明显,她感觉到虞晟景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扫过,轻飘飘的,但是很灼热,让她的皮肤发痒,浑身不自在。
她不愿和他呆在一起,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相遇是无法避免,只能当他是团空气,于是,虞醉往角落里缩了缩。
“醉醉?”他换了个称呼,“醉醉怎么不理我?”骨节分明的大掌在眼前晃动,挥出冷白色的残影。
虞星珝也侧过头看他们俩,眼神透着疑惑。
不能让小珝察觉不对劲,是虞醉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至少那些陈年旧事不能让他知道。
“怎么会呢,刚刚是没听见,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梦见两头禽兽追着我咬,所以精神不太好。”她说的咬牙切齿,笑眼恶意满满,对他露出标准的笑容。
“这样啊…”虞晟景似懂非懂的点头,问:“那其中一只禽兽是不是要比另外一只帅气威武一些呢?”
虞醉意外虞晟景的不要脸,“没有,都一样猥琐。”
他坐在阳光射进来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虞晟景眉眼弯弯,低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醉醉可真会说话。”
少年眼见自己要插不上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忙说道:“没睡好的话,要不要再去补个觉?”
“不用,我怕再做噩梦。”虞醉没有了继续呆在客厅的意思,抓起一旁不知道谁的外套就往外走,“走了。”
“姐姐去哪里?”
“散步
客厅。
没有了虞醉,也就没有了玩闹打趣的兴致,是死一样的寂静
“家里人从不去参加?”
虞晟景就这么侧歪躺在沙发上,随意的撑着半边侧脸,暗涌冷意的双眼轻轻扫过正襟危坐的少年。
“你通知过我们吗
初出毛犊的狗怎么可能斗得过笑里藏刀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