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飞驰将施淼送达,她快步进电梯,好心情伴随一路,直到她推开家门才截然而止。
父母坐在客厅茶几前,脸上挂着略有几分拘谨的笑意,背对着门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相比于自己父母,那身影更加放松,一时间令人分不清谁是主人谁是宾客。
“佑年,你怎么来了?”在父母面前,施淼掩下了不悦,换鞋进门。
“给你打电话不接,我很害怕。”赵佑年转头,面露担忧:“这么晚,你去哪了?”
“朋友找我有点事,出门急没发现手机没电了。”施淼才想起出门没多久,手机就没电了。当时一心想着林文柏的事,没有多在意,想来这几个小时,赵佑年没有她的音讯一定很担心。
“施淼,下次去哪提前和佑年说一声,你看看,让人家多担心。”原本佝着身子在桌前搓手的爸爸开口,终于在未来女婿面前找到点长辈的威严。
“知道啦。”施淼在赵佑年身旁落座,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赵佑年没说什么,只把她的手牵起,又紧了紧
“这么晚叨扰叔叔阿姨了,我就先回去了。”又寒暄了一会,赵佑年显出要走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淼感觉父母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送你吧。”施淼起身,顺便她有些话想和他说。
赵佑年没推辞,可能也是有话要讲:“麻烦淼淼了
施淼又下楼,二人走进电梯间,赵佑年眼神落在电梯缝上。
电梯下行,轻微的失重感,施淼的手被他握住,恍惚间,她有种二人要一同坠落的错觉。
赵佑年的唇张开,欲言又止。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说:“朋友的事解决了嘛?”
“不是什么大事。”施淼掌心微微发热,好在很快到了一楼,一前一后出电梯,趁这个间隙,她将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
天已经黑透,单元门外蟋蟀声阵阵,偶有凉风吹过,拂去暑气。
变魔术般的,赵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了中间坠着叶子形状的装饰:“今天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哇!”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施淼忍不住发出惊叹,没有人会抗拒礼物。施淼将头发缕到一边,让他给她戴上。
赵佑年从善如流地为她戴好,戴上后还退后一步,或许是因为他的眼里真诚太甚,浮夸的赞美一点也不显得油腻:“这条项链因为你,更加熠熠生辉了。”
因这赞赏,施淼脸有些红。
他伸手将她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到耳后,露出清浅的笑容:“马上就是暑假了,我们一起出去玩一趟吧。”
邀请太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打断又开口,体贴地补充道:“不急,到时候再决定嘛
施淼回家,父亲正在喝水。见她进来,喝了口茶:“小赵今天吓我一跳。”
“怎么了?”她搭腔。
母亲在厨房清洗杯子,也听到客厅的动静,答道:“他进来时脸色不怎么好,吓我和你爸一跳,以为你出事了。”
“这小孩有点太强势了。”听着父亲煞有介事的点评,施淼忍不住笑:“爸,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他贸然上门,确实不太好。但毕竟是自己男友,在父亲面前,施淼没多说什么
赵佑年静静坐在车里,没有开灯,黑暗将他包围。
他手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摩挲,过一会,他点开手机,屏幕光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
平日里温润的脸此刻卸下笑容,更像是一块冷玉。
他点开某个软件,页面是一个地图,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图标,定位在施淼家的那栋楼。
他在楼下等了很久,直到施淼房间的窗户亮起又关上,他才驱车离开
这周开始是期末周,节奏陡然加快。施淼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应付期末考试上,一天几乎二十四小时泡在图书馆里,和赵佑年也整整一周没见,更别提林文柏了。
直到结束了第一门考试,林文柏给她发来信息,她才想起他。
信息传来一张图片,没有文字,是一张水彩,画的是那天他们在他家看到的月亮。
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
“赞~”她回复道。
那头很快打电话过来,犹豫片刻,她接起,林文柏的声音传来:“这两天干嘛呢?”
“期末周,忙。”
“哪天考完?”
“最后一门要到七月一号呢。怎么了?”她们考试时间排的诡异,最后一门和倒数第二门之间硬生生空了五天。
“我想去南江看看。”林文柏没粉饰,直截了当道。
南江离他们所在的的地方不远,坐高铁一个多小时。
答应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们要一同出游,如果直接和赵佑年说,势必会让他误会。施淼不想破坏刚修复好的,岌岌可危的情谊,也不想让男友胡思乱想。
“好。”她应下,同时也做出决定不告诉赵佑年真相
“你和舍友要去南江一趟?”餐桌对面,赵佑年重复了一遍施淼刚刚说的话,很快掩下吃惊:“当然可以,我只是有点吃惊于这个突然的决定
“嗯,正好期末结束,我们去那里放松一下。”随着话语吐出口,她的心也抑制不住地开始震颤。或许是出于撒谎的紧张,也或许是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不安。
“你们星期日去?我那天正好最后一门考完,和你们一起去吧。”
施淼心头又一紧,她喝了口水,脸上挂着笑,显出一副自然的嗔怪神态:“不要,我们女孩子出去,你凑什么热闹。”
“好吧。”赵佑年没再坚持,施淼悄悄松了口气
城市的另一边,酒吧依旧喧闹。五光十色的彩灯,让人目眩。
林文柏从出租车上下来,径直走向里面的包厢。
推开门,狐朋狗友发出噪声,起哄道:“大忙人,上两次叫你你怎么都不来?”
“起开。”林文柏打掉一个横在座位和桌子中间的腿,陷坐到沙发里,才回答那个问题:“我来就是和大家说一声,以后这种活动别叫我了。”
包厢里陡然一静。
不同于他混不吝的语气,他脸上没有开玩笑的神情。
“不是…你认真的啊?”一个和林文柏玩的比较熟的人问出口,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不会和上次在你家门口那个女的有关吧?”林文柏目光看过去,说话那人笑嘻嘻地又补充半句:“夏落都和我们说了。”
“是施淼。”
包厢又一瞬间沉默下来,比刚刚还有寂静几分。
在这里的人没人不知道施淼是谁,林文柏刚接触酒精的那段日子,每次喝到醉酒,这个名字就会被反复念起。
刚开始他不愿意提这个名字的事,后来时间久了,他们也相处出些友谊来。终于在一个夜晚,往事被倾吐。讲的克制而模糊,但他们都是驰骋情场的老手,从只言片语就能推测出完整的故事。
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林文柏在这个纵情声色的场所中,总保持着一些矜持。
“这事是我对不起夏落,但我不能骗她,也不能骗我自己。我对她没感觉。”
包厢的窒息感更强烈,好在总有人是活跃气氛的高手,对面一人举起酒杯,做出一个敬酒的姿势:“恭喜林哥啊。”
林文柏的苦笑隐于阴影,他没有提另一个男人,也没有提那个暧昧的邀约。
他拿起酒杯回敬回去,声音大方:“谢了。”
微苦的烈酒下肚,轻微的灼烧感从胃热到心尖。他想起不久前他家楼下的那个夜晚。
施淼,我们两小无猜那么多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不会甘心和你只做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