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苏玉晓身体的男人有很多。
在胭脂楼刻意的调养之下,她的胴体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他们叫她“尤物”,说她是天生的姐儿
苏玉晓却不在乎。
欢场的皮肉是随时可以出卖的货物,即便是完美无瑕的玉骨冰肌,也不属于她自己。
她只剩下一道灵魂,至于肉体如何,她并无所谓
她被东厂带走的时候,都可以无视那些男人的目光。
此时在秦文煊的面前,她却背过了身体
两个人站在黑暗里,其实谁也看不清谁。
但她还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
裙下的腿间还有顺着流淌的液体,细闻还有一些腥味。
她撩开裙摆,用他的手帕擦拭身体上的淫秽液体。
摸索着穿戴整齐,却不知该如何将脏污的手帕还给他
她背对着他,他也没有再上前,僵了一会,她才开口。
“秦公公也在夜宴之席吗,方才怎么没看到
“替义父来送礼物,送完就走
他咽下不堪出口的后半句话。
内急寻厕,却要避开人多的茅房。
他不想让旁人看到下体的屈辱
误打误撞地,在后堂的廊檐下,听了一出活春宫
苏玉晓“哦”了一声。从秦文煊的声音里,她听不出他的情绪。
她惯会察言观色,只有在秦文煊的面前,才会露出一些不加修饰的本真怠惰于生活,怠惰于人情。
世间的人和事都不可能从她这里分走半点感情。
她不需要取悦秦文煊,可以肆无忌惮地拉下脸
反正他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将沾染污浊的手帕对折好,塞进手心。
心里想着不能还回去了
身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丝缎一样的轻柔。
“姑娘若是……若是不愿再在这里待着,我能想个办法,随我离开
他定是以为她是被恩客捉住,被迫屈从。
她本应该对这种自作多情的怜惜嗤之以鼻,却不知为什么,心口像是空了一块
她吸了口气,咽下不合时宜的情愫,调整好一副魅惑的笑颜,才转回头。
他能看出她故作油滑下的漫不经心,但她不在乎。
她说:“秦公公,怜香惜玉最好还是对着良家女子,咱们这种靠打赏过日子的,赚钱靠的就是这副皮肉。你带我走,岂不是断我财路
秦文煊
好像不无道理
他自嘲地叹出一声苦笑,在昏朦不明的夜色里,又看了她一眼。
收起心中的怅然,他凉凉地说:“既然如此,我便告退了
“慢走不
苏玉晓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文煊走上前,伸出手,帮她把歪斜的珠钗戴好。
胳膊越过她的肩头
近在咫尺的苏合香缭绕在鼻尖,苏玉晓第一次发现,她竟也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心跳加快
像那个一步一步落入陷阱的吕承安
心猿意马的片刻,紧握的手帕已经被抽了去。
她下意识地“嗳”了一声,走向光亮的那个男人,却只说出一句冷冰冰的“告辞
席上乐曲不断,苏玉晓离开一会,已有别的姐妹接上。
此时一曲没弹完,她刚刚回来,也没什么事情做
怔坐了没一会,雪瑶忽又跑了过来
见怪不怪了,一定是哪家大人要她陪酒。
她敛了裙裾,顺着雪瑶的指引,往筵席那边去。
却发现雪瑶引着她越走越远,竟绕到最后方的一个角落里
那里背对着苏玉晓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妇。苏玉晓不认识,应该不是哪家的正妻,而是个妾室。
苏玉晓这样的,不论被男人找还是被女人找都不是好事
她硬着头皮行了个万福:“可是夫人叫奴家
妇人听到声音转头,苏玉晓却怔在了当场
这样的饮宴,东厂的太监自然不受欢迎。
秦文煊不讨那个没趣,知会了英国公一声,就离开了
李祥在门口,引着一方轿子等了许久。
见秦文煊出门,他殷勤跟上前来
他给秦文煊掀开轿帘,待他坐好起轿,才跟在轿子的窗边低声说:
“那个叫施兰的,已经查清了
秦文煊的脑子里还萦绕着刚才苏玉晓的声音。有些心不在焉,他惫懒地“哦”了一声:“你说
“苏成章抄家以后,施兰被转卖了几回,最后落到了西宁侯府上,如今在西宁侯一位如夫人身边伺候。只不过
李祥顿了一下,秦文煊立即意识到这中间有蹊跷。
他问道:“不过什么
“西宁侯买下施兰的价格,比她几次转卖加起来都高
“哦?”
秦文煊的绮念被尽数驱散了,他的眼中恢复了一些狡黠的神采。
“看来是故意买走的了。这位如夫人叫什么
“不知道,只听说是前些年纳进府上的,下人们只叫‘晚夫人’,主家叫她‘晚娘’。”李祥补充了一句,“夜晚的‘晚
“晚……”秦文煊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白玉扳指,用李祥听不到的声音又念了半句
“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