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该怎么办呢,他顿时觉得浑身都像是有刺,直扎得他心里酸疼。陈潮生甚至觉得温凉容易受欺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紧握拳,随即无奈地松了松手,腾地一下在座椅上站起来,转头去看温凉,他心情不好,眉眼压得很低,眉头紧蹙的样子,嘴唇也抿了抿,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最起码在温凉看来是这样的。陈潮生起步朝温凉那走去,她一直在假装收拾东西等他,但她不会说出自己想要什么,她永远是这么懂事,怕给别人带来麻烦。今天想通一切的陈潮生也发觉了现在的情形,每次她都在假装忙故意等他,哪怕他再忙,她也不会有一句怨言,因为她怕失去他这个好朋友。陈潮生走过去的时候,身形修长高挑,走起路特别好看,温凉这时想自然的说一句:“走…”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潮生打断,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说:“不好意思,温凉,今晚我要和朋友去打球,你自己回家吧。”温凉听完后人都是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回复,陈潮生摸在后脑勺的手也使劲攥了起来,青筋虬起,他甚至有点后悔这样,觉得这样太快太早了,没有给她时间适应。
听完温凉眨了眨眼,低下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和胸口都酸酸的,可是自己真的很难过。随即正眼看向他,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要和我绝交吗?”这话一出,陈潮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看着她眼圈红红的,脸上却有股倔劲,问不出答案决不罢休的样子,自己也直犯难。“我没有,我只是今晚有事,而且你自己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你都高中了。”说完陈潮生不敢看她,右手伸到背后用力搓着校服边,又攥在手里反复捏。直到她开口。“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给你添麻烦了。”温凉听完陈潮生的话,泪已经控制不住了,用手背狠狠擦了下就转身走了
原来自己一直给别人造成了麻烦,还耽误别人和朋友的社交,她不想这么难过的,可是自己真的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了,没有人和陈潮生一样经常找她玩,和她做游戏了。她想哥哥了。但自己没有任何朋友了。温凉慢慢走在路灯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石子,泪珠却和豆子一样流个不停。她使劲拽着衣服袖子往下拉,抓住袖口边攥在手心里,这样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温凉听见有人叫她,还以为是清冉。“小凉,是哥哥叫你。”随后一个很熟悉又温柔有力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她甚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谁,只有哥哥会这么温柔地叫她小凉。她迅速摇摇头,把脑袋里不好的情绪通通摇出去,回头小跑着向路槿冲过去,陆槿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脸上带着笑,在路灯的映衬下也格外温暖。“跑什么,想哥哥了吗?”陆槿随手拿起她背的书包,和温凉并排着向前走去,用手理理她杂乱的头发,温凉觉得好舒服,就像她摸自己家的小金毛一样。别胡思乱想了,温凉,你怎么能把自己想象成小狗呢。“哥,你怎么回来了?”温凉抬眼看着陆槿,小鹿似的眼睛滴溜溜转,盯着陆槿看,一直看还一直笑。她觉得哥哥又好看了不少,睫毛不算长但特别密,嘴唇偏薄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有些痒。哥哥还高了不少,自己勉强到他的胸口偏上一点。她也好喜欢哥哥身上的味道,有一种淡淡的木质香,像他的性子,有种别样的冷感。不过最重要的是,能见到哥哥,这是最开心的,是今天唯一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学校里需要我们做研究报告,需要回家一个月。好久不见。小温凉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说完温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尖儿骤然发麻。不过一瞬间而已,温凉心想。
“那这样哥就可以陪我一个月了,对吗?”她又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对,哥哥陪你。”得到了陆槿的肯定,她也陪着使劲点了点头,陆槿看着特别呆,也特别可爱。
陆槿看着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她:“小凉,刚才你遇到了你不开心的事情吗,可以告诉哥哥吗?哥哥刚才看你不太开心。”温凉听完沉默了一下,然后闷闷地摇头。“哥,我没事的,就是和朋友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温凉不想多说,但她很痛恨自己的性格,可她十几年养成的性格不是别人说的一言两语能改变的。
陆槿看看她,舔舔嘴唇,然后轻声对她说:“小凉,其实有一句话我特别喜欢,我想把它分享给你,希望能帮到你。”
“是什么?”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说完温凉就噗嗤笑了,陆槿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哥哥不是在逗你开心,是真的想要告诉你这句话。”
“其实呢,有两个温凉,一个在这儿,就是你,还有另一个温凉,但她可能已经不是你了,而且你在为她学习,工作,运转。你自己已经被另一个温凉约束了。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温凉觉得陆槿说这些话时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坚毅、信任、理解都在他的目光中融化映射在她的胸口。打在了她一直自卑敏感的心上。
“你很漂亮,也很努力,成绩也很好,所以你很厉害。不必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否定自我。”
“我知道了,哥,谢谢你,我会努力改变的。”说完陆槿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润的指腹在发丝上摩挲,温凉浑身像触电一样,从头顶发颤到腰椎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生病了吗?
温凉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酥软却又喜欢哥哥看着她笑,温柔地安慰她的样子。
温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
陈潮生看着温凉急匆匆出去的背影的时候就后悔了。他怕温凉不理他,更怕自己温凉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险,想到这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陈潮生随手把校服一扔,就冲了出去了,他想温凉应该走到有她喜欢吃的馄饨店的那条小吃街上。但是他急匆匆地冲过去的时候,没有她的影子。立夏的日子,蝉鸣声好像不在树枝上传来,反而进到了陈潮生的脑子里面一直在发出鸣锐的尖叫。他感觉头有点痛,好像也不只是一点痛。
他整个人已经木怵怵的,迟钝过来后,拖着发颤的腿往前面的路上冲。还是没有。陈潮生额头的一滴汗顺着眉头滑到鼻尖砸在了地面上,随后又被他的脚印覆盖。鼻尖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
到底在哪?这个时间点她也不可能回到家的。陈潮生喃喃自语地说。
转头走进了一条小巷子,想回头时看见了温凉,陈潮生眼睛立即就亮了。
还没等开口叫出那个让他担惊受怕、失魂落魄的名字,他看见了一个男人,那是陈潮生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眼神和场景。温凉一直乖乖地听那个男人讲话,小狗似的不断频频点头应和他,目光也紧紧追随他,好像在小路灯的作用下,他觉得温凉的眼睛突然很水润,少女眼神的狡黠也很生动。好像一切都很完美。
不知道为什么,陈潮生看着这一幕场景不是想要上去质问,而是从脚底通到手指的无尽的麻痛。然后是无尽的情绪匮乏充斥在他的大脑、小脑中,好像也已经慢慢地吞噬了自己的小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摆,皮肉脊骨也无助、没有灵魂的黏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