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的大门好进,虞绯亮出景苍救命恩人的身份,下人恭敬地请她进去,但他这院子,周遭的守卫密密麻麻围得像个铁桶
她向一人说明来意,那人请来一位头领
虞绯瞧这人打扮,像是景苍的贴身侍卫霍刀
霍刀道:“虞大小姐请回,我家主子不见客
“哦。”虞绯面不改色,明知故问,“不见客,还是不见我
霍刀闻言脸黑了一个度,比身上的黑衣更甚,仿佛很不待见她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顿了片刻,“虞大小姐若有急事,直言便是,我会转告我家主子
虞绯不以为然,笑盈盈地道:“闺房之事,你也转告吗
不等霍刀变脸发作,她抬头仰视天上高悬的明月,轻飘飘地开口:“果然士农工商,尊卑有如天堑。你家主子需要我时,就和我亲亲抱抱,不需要我时,就拒不见面随意找个下人打发我……”边说边幽怨地瞄着院中寝房,好像在寻找口中那个负心汉
此言一出,左右守卫躬身低头,似乎恨不得塞住耳朵,不听太子一句私事
“虞大小姐莫要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去问你家主子。”虞绯挺直腰背,言语颇为理直气壮
霍刀迟疑
眼前女子确实是少见的美貌,身段也很玲珑,若太子不知她品性,真有可能被其蛊惑。他向太子禀明此女过往劣迹时,太子也十分愤怒
两人该不会有点什么
正在踌躇之际,忽听寝房门口传来一声冷洌的怒叱:“让她滚进来
霍刀打个激灵。看来真有点什么,太子为人沉稳,鲜少失态
“虞大小姐请进
他态度比之前好上一些
虞绯从容不迫地进房,关上门,却不见礼,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
景苍恼怒地睨着她
“你不是说让我滚进来。”虞绯眨眨眼,乖巧地道,双手抱膝,似真想滚
景苍简直要被她的厚颜无耻气笑:“你这会儿听得懂人话了,刚刚做的是人事吗
明明是她屡次戏弄轻薄他,她反而倒打一耙,污蔑他是损人利己的小人
“哥哥,我不这样说,你会见我吗?”虞绯说滚只是做做样子,起身摊手,无辜地道,“我也没说错,我们本来就亲了抱了,你还碰了我的
“住嘴!”景苍喝止,审视她半晌,笃定道,“你那晚没喝醉
“不不不,我喝醉了。”虞绯头摇得像波浪鼓,“醒后想起来点片段而已,又听丁香说,你怒气冲冲从我房里出去,好像被我占了
觑着景苍比外面夜色还黑的脸色,她咽下“便宜”二字,指了指身后,“我今晚特地来‘负荆请罪
景苍瞟了一眼。她背上披着一袭碧绿披风,正好和身前的嫣粉长裙相得益彰,满头黑发毫无钗饰随意流泻,在明灯映衬下,整个人像一朵俏生绽放的芙蓉
木芙蓉一日三变色,早白午粉晚紫,她和这花一样善变,而且更加虚伪
他一点不想知道她又装神弄鬼什么,啜了口茶,冷声道:“人在民间走,难免碰上只不懂事的猫狗,被咬了一口,没什么稀奇的。”重重落下茶盏,“虞姑娘请回
恢复身份后,他架子摆起来了,言语间阴阳和她亲密,只当被畜生咬了一口。虞绯听完,恨不得往他冷傲的脸上呼一巴掌
她吁了口气,自我疏导。景苍肯定得知原主劣行,心里十分羞恼,她今日是来洗白挽尊,而不是给他的怒气火上浇油
虞绯睁大眼睛,作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偷偷掐紧手心,眼泪扑簌落下,怨怼地道:“哥哥,你是不是听信外面什么谗言,对我有什么弥天误会
景苍瞧她这副比窦娥还冤的姿态,“扑哧”一声笑了,却是嗤笑:“虞姑娘,‘豪掷千金小倌馆,当街调戏良家男’,你的美名蜀郡人尽皆知,我怕想误会你是被冤的都难
他瞥她,如视草芥虫蚁,“还有,别叫我哥哥,士农工商,尊卑有如天堑
言外之意,她不配
虞绯看他明晃晃憎恶她的态度,心想光耍嘴皮子不行,必须拿出点实证
她向他走近,执拗地道:“哥哥,我是被冤枉的,我身子还清白
景苍见她愈近,怕她如醉酒那晚不管不顾对他再行不轨之事,一拍案几,“你爱怎样便怎样,与我无关
“请回
虞绯像听不到他赶客,身子前倾,一下扑跪到他脚边,抬起一侧光溜的胳膊,惶急辩道:“哥哥我真是清白的,上个月刚及笄,还有守宫砂……”她指着左臂上一粒红痣
这点没骗他,原主是个雏……她本人也是
景苍低头,瞅见虞绯雪白肌肤上泅出的那点鲜艳红晕,如女子新婚留在白帕上的落红
确实是贞洁的象征
单单看到这个,他却感觉像无形中窥探了她整个身体,心中如有虫子爬过,这虫子竟还想一口咬掉她手臂上的
他漠然拂开她,复述道:“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