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温存了三天就到了展览开幕的时间，今天早上他们醒的格外的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做爱。郊区的窗外像荒原，听不见汽车鸣笛与行人的吵闹，有的只是一两声鸡鸣和偶尔被路人激起的狗叫声，他们好像也变成了动物，流露出最原始的欲望。
七点多美术馆的正门还没有开沈峙升就领着姜言从后门进去，沈峙升今天也有很多事需要做，要替李亦希打理好一切细碎事项不能出现一点岔子，姜言只好无聊的闲逛起来。
美术馆好大，虽然之前姜言也和朋友去看过一些当代艺术的综合展览，但是这种纯绘画作品的个人展她的确是第一次看。沈峙升说的没错，他那几张两米的画如果摆在这里好像不足轻重，画越大第一眼的视觉冲击就越强，这得有多大啊，才能铺满空旷展厅的墙壁。
和美术课上的那些名作不同，李亦希很少画纯粹的人物肖像，也不是全然是风景，画布上大多是风景作为大背景点缀着几个小人，可能这就是他们说的故事感吧，没有沈峙升的讲解姜言只能凭第一感受瞎猜。
姜言虽然被大尺寸的作品震撼到，但是走了一圈还是在一张正正方方的自画像下停下来端详。李亦希笔下的自己和照片视频里的都不太一样，没有纪录片里的严肃，也不像杂志里的刻意，他望着画框外眼神却像宇宙黑洞一样，吸取着她的眼神和灵魂，姜言觉得自己马上要掉进去了。
呆呆的站了一会沈峙升就走了过来，“我也很喜欢李老师这张自画像，感觉很轻松但又讲了很多东西，”“走吧，马上就要正式营业了，我正好带你逛逛。”
李亦希靠近中午才现身，展览第一天照例会有一个小型的采访发布会，很多记者和观众把他围了一圈连番提问。沈峙升和姜言并没有挤到人群里，只是在外面看着。李亦希身边站了一名年轻人，替他拿着他枪灰色的大衣，李亦希熟练的切换着中英文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姜言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以为沈峙升起码会站在他导师旁边，怎么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上：“你不是他的助手吗？”
沈峙升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回答：“其实我只是个学生，只能帮老师做点无关紧要的事，还算不上助理，助理可以真正的帮到老师在绘画上的事，”“我也特别想跟着李老师画画，如果能考上李老师的博士说不定就有机会站在老师身边啦。”
原来如此，沈峙升只能算上个打杂的。
采访没多久就结束了，但是沈峙升还是没找到机会和李亦希打声招呼，他忙着和大艺术家朋友们寒暄。沈峙升就带着姜言一张一张的解读，这张用了什么特殊材料，那张背后的故事是什么，这个人是李老师的什么朋友。
姜言开始慢慢理解了为什么沈峙升那么崇拜他，李亦希的能力和名气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他的作品又都很现实，画的是周围最可能发生的不起眼的小事，李亦希却选择用画笔记录下来。他作品基本上都是以现场写生为主，没有刻意的编排，上帝就是最好的编剧，生活的每一帧都能被截成美妙的构图。
在沈峙升的讲解下仔细看完一遍已经到了下午，期间姜言总会走神张望着试图寻找李亦希，但是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等再次抬头时已经不见踪迹了。
沈峙升好像把李亦希的每张画都当成神作，姜言看不懂好坏只能凭感觉分出喜恶，所以问他：“难道李老师没有画的不好的作品吗？”
“嗯….其实我觉得还是有的，比如那张师母我觉得就画的不够好，”沈峙升也诚实地把自己的感受讲给姜言听，“老师早些时期笔下的师母都特别好，唯独这张去年的，画的既不像师母，透视还有点奇怪
沈峙升准备拿手机找到李亦希老婆的照片给姜言看，“你知道师母长什么样子嘛，我们那晚看的纪录片里有，不过宝贝应该没仔细看。”
姜言眼神回避着，不想去看手机里的照片，那时候觉得无聊所以没有记住偶然出现的她的面孔，现在却觉得心里有点发苦，害怕看到她的样子。
“不过这只是我的感受啦，老师好像还挺喜欢的，还告诉我布展的时候尽量摆在显眼的位置。”
那他一定很爱他老婆吧，姜言平稳了心情自言自语着。沈峙升以为是在跟他说话就立马接了上去：“在我眼里是这样的啊，不过学校里有些人画的不咋样还总爱造谣，说李老师之前出轨过女学生怎么样的，我很不喜欢这样的谣言
姜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吗是吗，我还挺喜欢听八卦的，讲给我听听呗。”
沈峙升不会跟姜言生气，只是在姜言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微笑着说：“你这个坏蛋，我说了是…”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句“沈峙升！”的呼喊打断，居然是李亦希在门口朝他招手传唤他过来。沈峙升流下几滴冷汗，幸好离老师这么远他听不见，他可不敢做任何冒犯老师的事情。
沈峙升没来得及和姜言说完便跑了过去，看来李亦希才是真正的训狗达人。
姜言也朝他们走去，只不过她走得很慢，虽然她今天一天都在期待着和李亦希面对面的交谈，但一想到真的聊天的话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有点退缩。
“李老师，这是我女朋友，姜言。”
“你好，李老师。”沉默了，姜言低着头局促的只能蹦出这五个字来。
“你好你好，”李亦希的眼睛从来不需要躲闪，对现在的他来说世界上好像已经没有困难可言了，“怪不得小沈刚回学校那几天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小女朋友太漂亮了不舍得分开。”
他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姜言有点被李亦希打趣的话震惊到，虽然她早就料到了李亦希不是那种严肃学者，但是总觉得这样的话和年近五十的大教授的谈吐相差甚远。
本来就紧张的姜言脸颊有些发烫了，更加不敢与李亦希对视，目光只敢从他脸上飘过，看见他和沈峙升都在微笑。
沈峙升将话接了过去他们两个人很快又开始了工作的话题，这里姜言也只能继续发愣了，脑海中在闪现各种可能，如果我是他学生就好了现在就是我和他谈笑风生留下沈峙升尴尬了，如果我是大艺术家就好了也能听懂不用被晾在这里，如果我有两个亿就能买下他的画就可以成为他的藏家，如果我能穿越时空回到二十年前我说不定就是…
姜言总爱幻想，因为她很害怕尴尬，在她幻想里可以把一切尴尬都弥补回来，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脑海里就在疯狂地制造电影，她在她创造世界里可以自由自在。
其实沈峙升早就看出来了姜言有些不自在，他其实就和李亦希继续讲了一分多钟，姜言却好像在这里过去了两个小时。沈峙升的手也一直在后背拉着姜言的手指，希望她可以放松一下不必这么局促。
“一起走吧。”李亦希除了那句打趣的话，跟沈峙升说话时总有着强制的命令性。
沈峙升拉动她的手指让她从电影中醒来，“一起走吧”沈峙升专门温柔地对姜言地轻声重复着。
李亦希走在前面，沈峙升和姜言拉着小手跟在后面，姜言不自觉开始比量，李亦希和沈峙升从背影看起来真还差不多，差不多的身高。不过李老师显得更单薄消瘦一点，还有和沈峙升完全不同的穿衣风格，姜言喜欢看男人穿正装，沈峙升却总说他感觉那些衣服没有三十岁穿起来都没那个感觉。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李亦希穿得这套就很对味，原本沉闷的深黑色西装被内衬的带有黄绿条纹的白衬衫对比得活泼了起来，得体中不失艺术家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