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开始收养云非天的日子里,对于为什么选择把只见过一面的少年带回家里这个问题,云菲月总会用“鬼迷心窍”这个词把来自理智的质疑敷衍过去。
一个站起来快有一米九的青少年,自称带有改造的狼人基因,大年三十在便利店流浪,流浪的内容居然还包括写寒假作业……以上任何一点听起来都是单身独居女性需要警铃大作的离谱要素。
云菲月也不是什么傻白甜,见色起意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去冒险。但那一刻看着对面少年浅色的瞳仁,和眼波中隐忍的水光,鼻息中还隐隐嗅到从对面传来的商场常用的洗手液的味道,似乎是积压多年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思考多年的问题需要一个答案,所以云菲月开口说的是:
“那你先把东西吃一吃,然后我们去商场买点东西,家里什么吃的用的都没有。”
语气平常的样子,好像对面是认识多年的亲友一样。
对面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用欢快而娇憨的语气回了一声“好~”,便扑到自己座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桌上那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关东煮
那天云菲月回家,身后就多了一个把大包小包又背又提的少年。在家门口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云菲月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欢迎回家。”这也是漫长岁月里,云菲月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句回答
十几天后,就遇到了云非天在家里度过的第一个满月夜。有过心理准备,云菲月知道这个晚上对这个高中生来说并不好过。可是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他什么。
半夜云菲月不放心,还是起身去客厅检查情况。月光下,躺在沙发上那团身影,厚厚的棉被也无法掩盖住的颤抖。云菲月有些于心不忍地上前查看。
当她快走到沙发边上的时候,云非天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艰难地伸手去够茶几上的防咬口罩。可是由于虚弱,那样子就像是刚学会爬的孩子,努力地伸手去够前方的玩具一样笨拙。
这个场景让云菲月心里一酸。她马上打断了这个令人心酸的动作,把云非天的手又重新放进了被子里。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的汗水。于是她想要转身去拿一块湿毛巾帮他擦脸。
可是下一秒手腕就被拉住了。随即手心里立刻就感受到一股湿湿热热暖流。云菲月不禁愣了几秒。
此刻云非天用脸枕着她的手心,闭着眼睛,努力地维持着规律的呼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非天紧锁的眉头逐渐展开。从呼吸来看,好像真的睡着了。
那晚云菲月是半靠着沙发度过的。第二天那只手又酸又麻。云非天愧疚得给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了整整一周。直到云菲月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奴隶主而不得不叫停这场报恩。
每个满月,云非天要挨着云菲月才能睡着的世界奇迹也就这样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开始为了避嫌,云菲月选择让云非天在自己的床下打地铺,同时自己伸出一只手给那位受难者充当镇定物品。结果要么第二天整条胳膊都麻木了,要么就是因为云菲月睡相实在不佳,导致她半夜惊醒的时候看到床下的云非天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就这样也不敢吵到她睡觉。
后来云菲月就干脆准许云非天那天上床来睡了。好在他睡着的时候也不吵不闹,安静老实地像只小狗。
有时候云菲月也会在心里感叹。自己过了快三十年的单身生活,现在居然会一个来路不明的男的睡在一张床上。也真是十分荒谬的人生经历了
可是这种荒谬的生活,她好像还是想要继续下去。嗯,怎么不算是一种鬼迷心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