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黑道/人鬼情未了】霧雨收魂 > 三、自招不吉
青木大步穿過放滿濕傘的廊道。頭頂的舊燈管閃個不停。
她以爲伊藤頌子早就把這裏的房間賣了,沒想到不但留著,甚至還多購置了兩層
頌子對那些不起眼的事物有莫名的傾向。她出沒于這些角落,不讓他人注意
真弓掏出自己的鈅匙串,找到八年前就扣上的那一把,開啓金屬門的手感仍跟過去一模一樣。
浪岡和她自己的兩個保鏢一路跟在她身後,適時停在門口。
他說:「葬禮前,中森夫人讓人來清理過這解釋了十來曡大的屋内為何如此空蕩
真弓想,美智姐收拾得也太乾净了,怎麽連地墊都收走了。可拼合成床的灰沙發也被丟了。
可是又有什麽用呢、她還是回來了
現在,裝修的網布已經撤下,毛玻璃透出樓外KTV的霓虹燈,把室内照得一片紫紅
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一開門就是血腥味——地上躺著一個被鋼筆貫穿了眼球和前腦的男人。破爛的竹編墊子上一片血紅,還有著顯而易見的打鬥痕跡。男人做了個錯誤的選擇,他不該看對方是個女人就覺得自己可以暴力賴帳
那時,伊藤頌子正從洗手間裏走出來。
她的雙手已被清水濯净,白膚的手背上只能看到淡青的筋路和水珠
她一開口就説:「抱歉,青木。對方不願履約,我沒能擊暈他
「大小姐,死人是還不了錢的
青木真弓皺了皺鼻子,蹲下身扒開男人的衣服,翻到他了背後的刺青——是隔壁幫派的。
被他們的人知道了就麻煩了。二十出頭的真弓想事情還比較稚嫩;她覺得讓頭目的養女多欠幾份人情,日後可以一併回收。所以連夜和頌子一起把人扔進租來的車的後備箱,埋到了山上
那個想法在時間中逐漸變得難以辨認。頌子後來的確替她擋了一槍。而她們的「欠與收」,只是因此變得沒有盡頭
「青木組長、我是木村。」
一個短髮女人高大的身體投下的陰影,帶來些許壓迫感。即使她低頭行禮也氣勢不減
青木真弓擡起頭看她的時候,差點要往後退一步。只見木村的手邊有一根曲棍球棒,腰上顯然別著槍。真弓看了都懷疑自己的幾個打手一起上也無法和她爲敵
「我應該見過你。」
真弓回憶著說:「我們和條子衝突的那一次你也在。是嗎
她繼續打量伊藤組這兩個組員——浪岡和木村兩人幾乎一樣高,如果并列站,就像兩個門神。他們那樣的體格,且不説在一般日本人之中,即使在黑道裏也很少見
「是。那時我看見組長替您中槍了啊呀、真對不起!她後來老說子彈碎片還在,要開刀,前前後後跟我要了幾千萬,也不知道有多少用在醫療費
真弓念叨著,轉開了一個保險櫃——裏面放著一整排的手槍。
伊藤的大多數花銷似乎都集中在武器收藏了
木村雙手交扣在背後,說:「組長平時很規律地去醫院復查
「沒治好吧。不然怎麽把命丟了。」
真弓拿出一把手槍來查看:這些槍似乎都沒有被動過手脚的痕跡
「監控上看不到她,但身上的手槍沒有開火過。
雖然在開車,但那五六秒時間都沒有反擊——很不像她。」
真弓的意思是,除了舊傷復發,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木村的眼中有些怪異。
她的嘴即使在無表情時也自然地撇著,此時欲言又止,乾燥的唇面裹藏著某些神秘
浪岡在這時站出來,緊盯著木村,說:「喂、別再一幅吃了老鼠的表情了,陰氣得讓人難受。木村——你發現了什麼?對青木組長說出來吧
眼見兩人用眼神爭鬥起來,真弓問:「木村,你介意我在場
浪岡搶著解釋:「失禮了!她沒有這樣的意思,只不過木村是陰陽眼的體質,能感覺到不幹淨的
「陰陽眼?」
青木真弓擡起手讓浪岡停下,她直視木村:你說說看
木村松了口:「……您不像會信這些事的人。難道,您遇到過不吉的東西嗎
真弓想,如果你們的前老大算的話。
她說:「你們也看到了吧?下葬的時候有鬼火看來她很惦記你們。中森夫人很介意,我也不想馬虎了事——你能看出來什麽?是從鬼火那時候開始的
「抱歉,我只知道這裡有非人的氣味
真弓繼續透露:「幾年前,伊藤在這裡失手殺了人。我幫她處理的屍體。會不會是那時的怨魂
「在您來之前,我從沒感覺到過。但您是在哪裏沾上的,我看不出來
「是嗎。陰陽眼意外地沒用啊——你剛才想説什麽?」
真弓有點興致索然
木村回答她:「……組長的死,或許也和非人的東西有關
「她見鬼了
真弓將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她對這個假設認真了起來:
「是鬼做的?這倒可以解釋爲什麽她沒回擊。是因爲做不到?我早就覺得太奇怪了。但爲什麽對面還要用手槍?為什麼在馬路上?為什麼要被監控拍到?木村,你之前看過尸體了吧。那上面呢?也感覺不到東西嗎
木村遞出一張名片:「小的雖然派不上用處,卻能為您介紹——伊藤組長的熟人
那是一張黑底白字的卡片。
寫著:占卜師            土御門   麗矢
沒有地址,沒有電話,沒有任何聯絡方式。
真弓看完,知道拿著它也沒用,於是抬眼看向木村,等她的下文
「青木組長。我很樂意到您手下,但希望有個交易的機會
「你要什麼
「我有三個妹妹,現在分別在澳洲和美國上學,開銷很大
「妹妹?三個
真弓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原先伊藤給你多少,我可以延續
木村的嘴角平時就會自然地略微左斜,左眼下的笑紋也更深。
她的面目暴露出自己時常歪嘴笑的毛病;輕淡的眉眼的確像能穿透鬼魂
木村問:「怎麼?在您看來,我不像一個顧家的人
「你像十三歲殺了全家靠未成年免罪的人。」
真弓拿起原子筆,給她簽了一張支票
木村笑吟吟地接過來,下一秒就脫下西裝外套,挽起白袖。
浪岡默契地遞給她一把長鐵錘,木村接來掂量一下,對著墻壁上的A區地圖就是一錘。
地圖的正中破開,錘子陷入墻内,一陣水泥灰紛紛往下落。她伸手探入裏面,拔出幾根電綫,她不斷拉出來,電綫的另一頭連著一個包,裏面裝著現金、槍支和一些封存的文件
真弓撕下地圖,往那墻洞裏一看,原來直通到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地板裏了
木村殷勤地送上一個裝在防水袋内的手機:
「伊藤組長的聯係人都存在這裏,您儘管用吧
真弓接過來,直接開機。
在聯絡人裡搜索了「中」之後,出現了「中奧」、「中森」、「中野」三個名字
她抬起眼,問:「中奧和中野兩個名字你們有印象嗎?還有,占卜師也在這裡面?你沒有先聯係過她嗎
木村回答她:「中奧是一個老刑警。中野是一個藥販。至於占卜師她行蹤神秘,只在A區天能教會裡見人
「教會?收留我們的出獄人員的那個
「是。伊藤組長和他們來往也很多
「我知道了。今天就到這吧
青木真弓離開之前,木村提醒說:「既然您沾染上不吉的東西,請把家中損壞、老舊的鐘或餐具扔掉,清掉火燭,減少一些陰氣
真弓回頭瞥她一眼,無言上了車
高大的一男一女看著真弓的車子離去。
浪岡低聲說:「木村,你對青木組長有什麽不滿
木村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說:「我對你們表演忠誠的大河劇沒興趣。」
浪岡被她看得一陣痛苦與羞愧交雜,後悔自己出言
木村那審判的話卻沒有放過他:「走不出過去的罪孽?浪岡,你太軟弱了
當晚,佐田野到青木家中來匯報南部那邊的情況
剛用備用鑰匙進門,助手就嗅到了薰香和燭火的氣味。
室內沒有開燈,昏暗寂靜。只有來自窗外的弱光。牆上的掛鐘被打破了鐘面,時針指著12不再運轉。白燭點在窗邊,陣陣涼風吹入客廳
真弓坐在沙發上等她。
茶几上擺好兩個裝了威士忌的酒杯。茶几下還放著一對拖鞋
佐田野看著這些異樣的擺設,輕輕開口:「組長
真弓說:「我在過鬼節呢
佐田野說:「現在才5月。組長,南部他們那邊已經決定下週就上門找渡邊會質問
真弓皺眉,說:「他就那麼篤定?爲什麽
佐田野說:「有人説殺手的摩托車是渡邊會的。但恐怕只是個藉口
「摩托車我們查過,成不了綫索。」
真弓被煩得冷笑出聲
得想想對策。她揮揮手,讓佐田野離開了
青木真弓獨自坐在家裏的皮沙發上。
她看了眼桌面,從木村那裏得來的舊手機上顯示著中奧的號碼
暗藍的屋内,只有窗邊落下一片月光。
陰風吹拂,銀亮之中,一紙人影逐漸爬出,那黑影慢慢延展著——直到一個長髮女人的剪影在冰涼的地面上完全展現
真弓看著她,輕輕地說:「……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