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未知的前路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神秘而又压抑。一道刺眼的远光灯划破黑夜,延伸向前,两侧高深的树丛以及远处的山峦仍隐没在黑暗中。
一辆破旧面包车在空荡荡的小路上行驶,风吹进敞开的车窗里,副驾驶座的光头男人拉上裤链,随手将装满黄色液体的矿泉水瓶扔了出去。
“这日子真无聊!”光头男人幽怨地叹了声,“送完这批货都不知道去哪里消遣了?”
开车的男人安慰:“现在查得严,莫得办法呀!等过段时间可能就好了。”
光头男人啐了一口:“我呸放屁!上头当官的没事找事,一群王八犊子!”
开车男人没再说话,光头男人窝着火,他心里也不舒坦,坑坑洼洼的路面颠得两人更难受了。
两人是做开车拉货的营生,没家没老婆,更没上进心。手里没钱就接活,有钱就出去吃喝嫖赌,不过最近上头严查,把他们常去的足疗店封了,连带着其他涉黄场所,统统打击清扫。
没有地方消遣,两人做什么都带着怨气,更不用说还要大半夜送货。可眼下,好吃懒做的他们只能接夜活,别的活计都找不上他们
手机短视频的声音很大,是军事政治相关的视频,里面提到了一位黄姓官员贪污嫖娼,违纪违法,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的调查,光头男人更气了。
“这帮王八犊子自己有门路玩,咱们老百姓可遭罪了!”
开车男人顺着话抱怨:“谁让咱们是贱命呢!”
光头男人愤愤不平:“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凭什么普通男人不能和当官的一起嫖娼呢?他是这样想的,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既羡慕又妒忌。
开车男人继续抱怨:“之前咱们市那个警队之光,在街上赤手空拳抓住了两个持枪歹徒,多厉害啊!叫什么来着……向观,对,是这个名,后来因为贪污进去了,哪还有什么好官?还有新上任的书记,听说这次严打嫖娼就有她的功劳!”
“那个娘们?”光头男人恨得牙痒痒。
江海省开展扫黄打非专项行动,并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违法行为,平南市在市委书记林迦玉的领导下,执行力最强
“娘们当政没什么好下场,等着她落马吧!看她还能威风多久……啊
路面太颠簸,光头男人的头顶一下子撞到车顶,疼得他破口大骂:“要死啊!会不会开车啊!”
开车男人也憋着一肚子火,烦躁地吼了回去:“要不你开
光头男人不说话了,他最讨厌开夜路了。
短视频还在播放,不过已经切换下一个了,是一个擦边主播在卖黑丝,那双细长漂亮的双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光头男人瞬间没了火,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擦边主播,企图望梅止渴,可当镜头从那双黑丝长腿向上移时,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爷爷的!怎么是个男的!”
开车男人没好气地说:“关灯也一样。”
“男的怎么搞?”光头男人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一个急刹憋停了火。
飞虫乱舞的车灯中,一团东西趴在路面上。两人仔细一看,是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男人
“救……救
男人艰难地抬起手,虚弱求救。
两人吓傻了。
这里很偏僻,荒郊野岭,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遇到杀人犯?还是被仇家追杀?
两人生怕惹上麻烦,正准备不管不顾地离开时,开车男人眼尖地瞥到了男人的脚腕上缠着东西——一条金链子,闪闪发光,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等等!”
开车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影出没,他咽了下唾沫,壮着胆子下车查看
那是一条很粗的链子,看起来很沉,分量十足,形状像锁链。他不禁想到乡下养狗,束缚在狗身上的铁链。
如果真的是黄金,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愁吃喝了。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扯,用衣服蹭掉上面的血迹,再放进嘴里咬了下。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兴奋地叫起来:“真的!是真的!”
光头男人立刻下车,激动地抓过链子,也咬了一口。
“咱们走大运了!”
笑声回荡在旷野中,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浑身是血的男人想爬走,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密谋什么。
密谋什么?肯定不是救他
毕竟是做贼心虚。
光头男人试探地问:“我看他也活不成了,要不……把他埋了?”
开车男人向四周偷瞄。现在正处荒郊野岭,没有人发现,就算救了他,也未必能活,到时候惹上麻烦不值得,可这到底是一条人命,眼下还喘着气。
见开车男人犹豫不决,光头男人继续劝:“反正人也是要死了,拿死人东西怎么能算偷呢?要是让野狗野猪叼走,多可惜!”
开车男人被他说动了。
这条小路十分隐秘,也鲜少有人经过,化成白骨都未必能被发现。
或许……有人抛尸,结果这个“尸体”没死成
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安全,开车男人和光头男人保险起见,打算挖坑把人埋进去。
车里有工具,开车男人正要拿铁锹时,腿上突然被黏住。
“我……我
微弱的声音传来。
他凑近听,对方含糊不清地说:“我、我……还有
光头男人问:“他说什么?”
“他说……还有。”
“还有?”光头男人瞪大眼睛,“还有金子?”
“可能是
光头男人一把揪起男人残破的后衣领,“在哪呢?”
他气息奄奄地回答:“我藏起来了
说完,他垂下了头。
开车男人上前探他的鼻息,还在喘气,只是很弱
“怎么办?”光头男人焦急地问。
他迫不及待地想拿金子了,可现在他们对金子的位置信息一无所知。
要么放弃其他金子,要么铤而走险救人。
开车男人想了想,和光头男人对视了下。
大不了以后不再平南市混了
月亮在阴云中若隐若现,开车男人整理好车厢里的货物,腾出空间,和光头男人一起把人藏进去了。
车厢门重重地关上了,男人虚弱地舒了口气,现在的他只能靠装晕活命,虽然前路未知,但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车子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光头男人爱不释手地摸着金链子,要是换了钱,至少能够他好好耍一段时间。
可惜,现在嫖不了。
他怨叹了声,忽地摸到了链子上的吊坠牌,上面凹凸不平。他心生好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照。
吊坠牌上刻着两个字——
裴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