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翎在床榻上睜開了眼,呆看帳頂那如舊日記憶的冬花青帳頂,一時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片刻後,感受到骨肉裡還融著交歡後的蜜意,還有寢房外斷續入耳的琴音,才讓她確認了現實。
揭開身上的錦被,衣裙都被換過了,抬眼看去,便榻上也被人收拾乾淨了,便榻後的窗只透著橘紅的天光,應是向晚時分,自己沒睡太久,起身著鞋,靖翎推門往外走去。
門扉一開,披著月白色廣袖袍的鹿原就坐在廳裡,低首撫琴,靖翎一眼便認出那是蕭年臨別時贈給自己的琴。
像是有所感應,靖翎才踩出一步向前,鹿原便抬頭看了過來,撫琴的手停了下來,掌心輕壓著弦,阻斷了樂音的共振。
「陛下讓人回府裡取來的」鹿原看她視線停在琴上,沒多想便出聲解釋,下一瞬又覺得自己說這話有種欲蓋彌彰的古怪,有些侷促的捻了捻手下的琴弦,又道:「陛下讓臣在這待到傷好才能離宮
沒等他說完,靖翎已在他身邊落座,笑著插了話:「所以便讓人去取這琴給你解悶?」
鹿原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是要臣彈琴給殿下解悶,說這內苑深宮如今空落無人,怕殿下待著無趣」
靖翎臉上的笑略略帶上了些許苦意,輕嘆道:「方才聽你琴音,有點滯澀,許久未彈了吧?」,這三年,自己也沒碰過琴,那蕭瑟如孤墳的肅王府,好像在自己帶回蕭年的贈禮之前,並無置琴。
鹿原捻著琴弦的手指有些出了力,弦陷進了指尖,只是持刀三年的繭在指上,雖划破了些,卻未出血,「確實生疏了」,他淡淡的說道,安靜了半晌,又開了口:「還以為再沒機會撫琴了」,這話語氣小心翼翼,但靖翎帶著點責備的眼神還是如期而至,鹿原趕緊改了話題:「陛下還下了道旨給臣」,說著看向靖翎身邊的圓几,靖翎順著鹿原視線的方向看了去,几上的確有個黃綢詔令卷軸。
「皇兄下了什麼令?」靖翎沒去碰那卷軸,只打算聽鹿原說,「讓臣尚公主,做殿下的駙馬」鹿原如實答了,話語間,他伸手去牽靖翎的手。
鹿原的手微涼,碰上自己手指時還微微的打了顫,靖翎回過頭,與他相對,不意外的從鹿原眼裡看出了些許的怯,不禁失笑:「你怕我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