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看了一眼屋外无人,兀自关门。霍以白仍然昏迷不醒,把他抱起,放置在一旁的熏炉侧边,转身离开
他的身子火烧火燎般的燥热,耳鸣也加剧了。等到意识略微清醒了,撩开盖在身上的毛毯,他把衣领扯开一条缝隙,好让冷风灌进来
太阳穴依旧因为燥热而嘭嘭直跳,环视了一圈----无人
他倒吸一口冷气,胸间的心跳连带着肌肉微微波动,走出一步就能牵扯到腿上的阵痛。面上不显,大步走出房间,此时已是日下斜阳,余晖透过缝隙射向更远的地方
霍以白从高空落下到地,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猛猛拍几下脑袋。面具的暗扣松了,他暗叫不好,强打起精神飞身离开
且说立足于甜宠文副本的世界,很多爱与恨主观上并不需要逻辑自恰。就像她仍然还能站在刺阁的土地上——这确实非比寻常
陆涟背过手在屋里绕圈踱步,心里不断盘算着。壁龛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层林尽染。室内有些昏暗,她注意到不少的器皿用具都刻了刺阁的标志——真是现代前卫的想法啊
照套路的尿性,此时定还是剧情的前半部分,她这类间客还在事业上升期,而后再在什么大战里和阁主并肩作战,取得阁主的信任。待到和阁主有过命交情之后再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打住,但是这样的进度实在太慢了,实在有违她雷厉风行、胆大妄为的行事风格!好吧,不吹牛了,只是她被摆了一道,迫不得已狼人自刀罢了
如果霍以玄是个明白人,倒也说得清楚,刺阁以买卖交换情报,只要约定了价码,她作为细作也可以买卖。若行的是双方都不会亏本的事情,比起信誓旦旦的口头承诺,还是踩在共同利益链上来的稳妥
不过剧情总是有着小插曲------比方说霍以白。陆涟故意想要绕开他谈论要事,但是某人却故意撞到枪口上,于是乎就“小小”地捉弄他一番以示娱乐
刺阁掌江湖暗杀、刺探等一切行当,玄白二主本身实力不俗,来往之间都是大买卖。看来看去这些买卖的危险系数都挺高的,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大
霍以玄早就在阁里等候以久
“你是合欢宗的间客。”他表现得异常平静,“是你不会装还是不愿装
陆涟挑眉道:“玄主这是何意
霍以玄皱皱眉,好像对她的生疏称谓感到不满:“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套取情报吗
“是……”她故意拖长语调,看着霍以玄的眉随着字眼吐出皱得更深
“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玄主,我们都有秘密,不是吗,我以身涉险,为的不就是等着玄主把我抓住吗
“姐姐这是何意
她翻看了一眼卷宗,扔在一边,随意问道:“就这些吗?现在江湖可有何许大事,我在你刺阁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挑破身份,反而畅快多了,不必做什么谨小慎微的模样,大剌剌地成为座上宾
“大事?北地出了相师卜卦说神福临盛地,只是还没定论。”霍以玄扣住卷轴的尾端,翻了面。他低头读着卷轴,连额前的碎发散落都没有注意到
她看着卷轴不大在意,“就这些?”歪着脑袋又问道
“无。”霍以玄合上卷宗,燃了一只香薰置于桌上
“话说我从未见过阁主的面。”陆涟忽而发声
“你为何不肯让我看你的脸?难道你不如你弟弟好看?我看你弟弟又是秀色可餐,难不成陆涟一旦得意忘形就容易尖利起来,她说话无轻重,笑起来又是眉眼弯弯人畜无害的,哪怕做个掩口葫芦,倒是难让人讨厌
“无妨,你看也无事。”霍以玄言语沉沉的,倒听不出情绪来,“只是某个人曾说过,脸乃门面,江湖仇家重重,少露脸保安全
“哦,那人是谁,和我英雄所见略同啊
霍以白的脸她匆匆一眼见过,她记忆力不咋地,只记得惊鸿一瞥,余后想要细细回味倒也记不住了
而今看到霍以玄的脸,才堪堪把他弟弟的脸记住,兄弟俩共用一张脸。您瞧怎么着,多稀奇-----诶,双胞胎
霍以玄甚至自顾自散下了头发,这样会给他一种很恬然自安的感觉,压住了墨衣的沉稳戾气
“姑娘不如照旧喊我阿玄好了,我也继续尊称姑娘为姐姐,这样行事也方便。”他撩了一下衣袖,露出半截手臂,把宽大的衣袖压下
屋里稍许有些闷热,“姐姐可要吃什么?”他又问道
陆涟忽而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了
“我想吃一点冰凉的吃食,来一点过了凉井水的酪?我原先瞧着你弟弟吃过几回。”她嗜凉,屋里又热得挂火,总要些东西下下火
霍以玄冷不丁一愣:“嗯。”,而后才点头道好
话回霍以白这里,他只怀疑自己是否堕入梦魇之中,从看到陆涟变成那种可怖的模样之后他就觉得头脑发懵,但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吓晕过去的
门外原先落了锁,只听咔吱一声门开了。已有仆从在外应答,是白主
仆从依言索人,霍以白身上还带着些许雪霜,旋即入室。又见陆涟,竟一反常态地淡定
他脱掉披风,左臂包扎着锦布,渗了血,染着锦布颜色深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陆涟假惺惺关切道
“没怎么。”霍以白瞪了一眼
仆人拿来干净的布料和清水为他处理伤口。他的伤口极深,只是草草缝了针线,如今又开裂了,血从凝合的血痂处往外涌
霍以白沉闷地“嗯”了声,走到香烛旁用火燎了针口,准备穿针缝线。针头细,他穿不过去,一时气急,啧了一声。忽而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哥,你的面具呢
在她看来,霍以玄的此番举动也算是投诚,该说不说的都挑破了,人和人之间还是需要保存几分信任。她不过是来刺阁慢慢消遣时光以等待任务派发,没有必要和人撕破脸
霍以白半天等不到答复不作多问也脱下了面具。他的鼻尖冻得发红,不住揉搓双手覆盖脸颊,神态就像寻常的阡陌少年,稚态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