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提奧多爾帶我去了餐廳,遇到擔心我不會吃飯,跟朋友從中學部外帶食物到小學部的方諏哥哥,我得到哥哥的關愛,也失去了同班同學的照顧。
同學看到有人接手我,轉頭就跟朋友去搶座位了。
方諏開始教我點餐。
整間餐廳座位很多,排得像迴轉壽司店一樣,座位旁邊充滿輸送軌道,因為軌道很長,想吃到剛出爐食物的人會去搶前頭的座位,後面倒是不少空位。
「如果是冬天,最遠的座位拿不到燙的食物,夏天如果點冰,拿到時都快溶了。」
兩個哥哥抱怨著,找了位置坐下,順便指著餐廳一個桌椅特別低矮的角落。
「妳要是搶座位搶不贏高年級,就找那邊,是專門給低年級妳們這種矮子坐的。」
方諏的朋友介紹我很矮我知道,不用提醒。
菜單選擇不多,也沒有辣味食物,味道就中央廚房正常發揮,吃完方諏再次將我送回教室,並交給我一套運動服。
「早上忘記了,妳下午上課前記得換,教室後面有更衣區。」
教室角落有個可以拉起來的簾子,原來是簡易更衣室。
低年級下午的課程都是些講座、體育、地理考察之類的輕鬆內容,哥哥還特地叮囑我放學後等他,他要陪我去宿舍。
到學第一天,我要住宿舍啦!
以前的我只跟家裡姊妹共用過房間,現在要跟陌生人住在一起,有點緊張。
其實養父提議的是幫我申請家庭房,跟方諏一起睡,但他沒考慮到15歲的少年比起需要照顧的小女孩,更喜歡和朋友一起住得輕鬆自在。因此哥哥早上獨自攬下幫我申請房間的工作,並在午休時告訴我他因為課業上不方便臨時換房,希望我獨自住一陣子的宿舍。
如果我沒有聽到他朋友背地對兩人以後可以繼續住在一起打遊戲的歡呼,差點就要信了。
下午體育課要換運動服,在公共場合用沒有鎖的隔屏換衣服,感覺上很害羞。原本想找另外兩個女同學一起幫對方顧門,結果一回頭,她們已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了,我只好蹭到提奧多爾面前,央求他幫我站崗。
理智告訴我六歲小孩換衣服根本沒人在意,教室也只有一群小鬼頭,發生意外被看見裸體其實沒什麼。感性上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怎麼可能忍受大庭廣眾下赤身裸體?這群小學男生又各個長得比我高,實在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這麼高級的私立學校怎麼不做點女用更衣室?
早上幫助過我的小男孩熱於助人,不但陪我換完衣服,還讓我跟著他們的小團體一起走去運動場,讓我被其他女生丟下而產生的失落感頓時消減。
一路上這群男生嘰嘰喳喳在跟我介紹體育課,果然人一多就吵,這特質不分性別。
「今天體育課要打壘球!妳跟我們一組吧!」
「哪有!老師說這個月都要跑步跟跳繩。」
「那是上個月。」
他們為了今天體育課會上什麼而你一言我一語的,老實說,上什麼都行,只拜託別叫我自己找分組,我至今只認識三個人,坐我旁邊的剎悠索赫、陸紹垣跟提奧多爾,這三人裡有兩個看起來就是活力旺盛戶外派,不可能一起打球的。
這間學校在大都市中建有義務教育12個年級10多棟校舍,各自的體育館、各式場館、標準運動場跟足球場、棒球場及游泳池。
以上都是我在地圖中看到的,實際上我只跟著他們來到其中一間體育館,裡面確實又大又涼爽,仿陽光環景燈明亮柔和。體育老師果然是男生,這所學校有女老師嗎?
體育課通常是跟同性打好關係的時刻,不過從熱身開始就知道這條路行不通。
「哈……哈……這可能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跑步。」
胸口好痛,喉嚨跟鼻子也很不舒服加上手腳發軟,作為出院不到一周的病人,完全追不上一旁已經熱身慢跑完畢在等器材分配的女生們,只能認清自己現在不適合上體育課,去找老師換個在場外看戲的權力。
但可能這學校的學費貴到他們希望你的每一分學費都不會浪費,聽到有人因為身體因素不能上大班體育課,馬上有助教來把我領走,去上瑜珈課。
這堂課很明顯不是給低年級學的,裡面每個人起馬高我一顆頭,整間教室除了地板全是無縫鏡,地板踩起來介於橡膠跟木頭之間,很奇妙。
原以為四周的鏡子只是用來確認姿勢的,課程開始後發現那些鏡子還有螢幕功能,跟著鏡子中的輔助線,可以更正確的運動,而且這班只有女生,人數又少,每個人都可以得到全方位視野的鏡面。
體育課很快結束,一年級課程基本只到下午第一節,我,下課啦!
隻身換了教室的我以為得先回體育館找老師,結果整個場館空蕩蕩的,只有一些不認識的高年級在,只好重新走回教室。中低年級一年級下午課都不多,整棟校舍空蕩蕩,想到方諏特地吩咐的「放學後等他」多半是要我待在教室,心情難免有點DOWN,空無一人的陌生校舍太冷清了!
因為一路上都沒人,造成我以為同班同學都走了,回到教室時想也不想就打開門,發現這可能不是時候,因為教室裡的人全都一起轉過頭看我,氣氛非常凝滯。
提奧多爾正跟一個男同學面對面坐著打遊戲,還不是手持電玩,是像桌遊一樣的紙牌。提奧多爾的椅子分了一半給班上一個女同學,對方正靠著他觀戰。另一個女生拉了張椅子坐在男同學那側,整個場面活像帶小姐陪玩的夜場。
小渣男真是天賦異稟。
紅髮小男生很快反應過來,笑著邀請我:「妳也下課囉?要不要一起,我們這局快打完了。」
出於好奇,我頂著另外三人不友善的眼神答應下來。
「好!我先換衣服。」
用沾濕的手帕把自己大概擦過一遍,又重新整理過頭髮後,我也拉了椅子坐在空著的位置參觀。
剛上完體育課的人看起來沒有早上清爽,但大家還是小孩,沒有中學生嫌棄別人汗水的問題,此刻大家都全神貫注在牌場上,不會發現我打量的目光。
提奧多爾身旁的女生似乎就是小艾,淺棕色長髮配著波浪捲,眼睛是翡翠般的綠色,看起來宛如尊精緻的娃娃,膚色均勻白皙,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
坐在對面的女生綽號是小柔,全名未知,頭髮是鴉青色過肩直髮,過幾年一定是個黑長直,眼睛大而深邃,美麗得像電影裡的小明星。
跟她們比起來,我只是個路邊可見的普通小女孩,因為長年不見天日及缺乏營養,面色並不健康,衣服換一換可以假裝成難民,如果方諏平常接觸的都是面前這兩個女童的少女版,那他見到我時不面露嫌棄,可說是修養很好。
另一個男同學就不是同班的了,精緻的五官及捲髮,讓他看起來像縮小的提摩西夏勒梅,打牌時微微皺起的眉頭使他有種小大人的氣質。
今天一天的課程,給我最大文化衝擊的不是這個世界的課很難,而是上流社會真的都是群外表動物,儘管6歲小孩開口就漏風,但每個安靜時都是美少年,襯得我像掉進貓群裡的猴子。
幾分鐘後,這局牌結束,提奧多爾輸了。
「啊——我剛剛不該丟錯那張的!」
「你每次都丟錯,明明是我技術好。」
「可惡!」
「再來一場!」
輸家看來想削恥,但贏家不打算奉陪。
「讓若艾跟你打,我去廁所。」
「耶!換我。」
捲髮女生開心地換到對面,開始洗牌布置。沒有人跟我講解玩法,但卡片美術本身很美,所以我當作看畫冊在欣賞,這次小柔會不時對小艾的牌做意見,甚至會跑到提奧多爾這邊看他的手牌,再到對面參謀,雖然是作弊,但大家都習以為常。
廁所不遠,但捲髮男生一直到這局快結束了才回來,同樣坐視朋友被兩個女生聯合作弊的手段打敗,這間學校的男人對女性真的都非常忍讓。
這局結束,大家洗牌時,屢戰屢敗的男孩開始將牌發成四人份,想起坐下前答應人家要打一場,我硬著頭皮拿起面前的牌堆,試著想理個牌發現沒有頭緒。
「抱歉,可以跟我講解一下嗎?我不會打。」
「不會打沒關係,牌給我打吧。」
面前沒有牌堆的小柔伸手向我討要,另外兩人看起來也不像是耐煩要花時間教我的樣子,只好把牌收起,正準備遞出去,提奧多爾搶先一步把他自己的手牌塞過去了。
「我教她打,這個給妳。」
說完就靠到我身旁幫我理牌及解說了。
或許是新手運顯靈,雖然實際在玩的不是我,但這把我們贏了。
「耶!秦頤妳好幸運!」
獲得今天第一場勝利的倒楣蛋抱住我歡呼,雖然我們我年,但從小營養充足又有運動習慣的他居然直接把我抱起來轉圈,被一個這麼幼小的人舉高太可怕了!
「放我下來啦。」
旁邊幾人看到傻眼,我也想掙扎,但更怕兩人一起摔進桌椅裡,只好抱住胸前的腦袋維持自己不要被他甩出去,結果自轉的傢伙興奮到轉過頭,開始頭暈搖晃,眼看我們真的要一起撞到桌椅時,突然有人一把托起我兩隻胳膊跩走,我被換手了。
「哥哥?」
「女生是你能隨便抱的嗎,知不知道這樣危險?」
將我搶去的人比在場所有人都高大,在保證我的安全後馬上開始斥責那個隨便玩別人妹妹的死孩子,將他訓得連頭疼都忘了。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不打算繼續跟人多嘴,方諏轉頭問我準備好放學沒,我點頭後,他將我放下,替我將書包跟物品打包,然後牽起我的手前往宿舍。
我發現小艾在方諏出現後就頻頻看向這邊,後面更是追出教室站了很久。
是哥哥有哪裡奇怪嗎?她到底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