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们听说了吗，昨天筱原同学给 C 班的那个怪胎送了巧克力耶
「欸 ……不会吧 ……我男朋友和我讲说怪胎是他们班唯一一个绝对、绝对不会收到任何情人节礼物的男生
「哈，美咲你男友不会是嫉妒他收到筱原的巧克力了吧？话说筱原之前不是还被你男友告白过吗
「你们在乱说什么啊！他怎么可能会和筱原告白？这样没品的男生我是不会和他交往的
几个女生一边窃笑着边扭回头去看坐在班级角落的筱原葵，她们调笑的眼神不断地在好友铃木美咲和筱原之间流转
这样的眼神仿佛是带着刺，筱原葵即便把头埋得很低，也能感觉出来周遭那些朝自己投来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被人注视着，她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紧张的薄汗，左手下意识地探到裙子口袋里，用了一点力气捏住了自己大腿上的肉。这样程度的痛感可以让她的脑袋不至于混沌到无法思考
再忍耐一下，等到后年的入学考试结束，她就能摆脱这里的一切了
随便报一所分数要求很低的大学也好，去别的城市打工也好，只要能离开这个小镇、离开这些拿她作为消遣的人
「喂！你！听不到我在和你说话吗
桌子突然大力震动了一下，筱原赶忙站起来，后退几步。她恐慌地抬起头，被有些长的发帘遮挡住的铃木同学看起来相当暴怒
「抱……抱歉，我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
「谁在乎你想什么啊丑八怪。」铃木美咲一想到自己男友和面前这个将身体努力后缩得小小的丑女传出绯闻就气不打一处来。「听说你之前还勾引过我男朋友呢，真是厚脸皮啊……现在失败后就转移目标了吗
「没有的！我从来都没有勾引过铃木同学你的男朋友！我发誓
筱原葵使劲摇头否认。她根本不知道铃木的男朋友是哪位，但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勾引过任何男生
身为一个现代的女高中生，她连一个同班男同学的 LINE 和 IG 都没有，关注人除了一些歌手和画师，只有一个从来没有发布过内容的陌生用户。TA 的头像是由两个点、一条弧线组成的最简单的微笑表情，这让筱原感觉不出什么潜在的恶意
这个陌生用户有可能是误点才关注了她，而她抱着手机犹豫好几个夜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关了 TA。还好，那个人并没有取消关注，而是变成了她唯一且沉默的粉丝
铃木不依不饶
「那为什么我听别人说之前在他的鞋柜里发现了有你署名的情书？你觉得她们会编造这种恶心的故事来骗我吗
「铃木同学，请你相信我，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任何人喜欢的、也不配去喜欢别人的，更不会做“写情书”这样自取其辱的事情
顶着周围人投来的或恶毒或看好戏的视线，筱原深深地弯着腰，看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掉在自己满是尘土和褶皱的鞋头
牙齿将颤抖的下唇咬得很紧才能避免发出啜泣声。这明明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为什么，说出口的那个瞬间仍然会感到冷彻心扉的无助和悲伤呢
后来，她对这场闹剧是如何结束的没有太多印象。可能是上课铃或者老师叫停的，可能以铃木为首的小团体对折磨她这个愚钝得像木头、只会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的人也品不出什么乐趣了
放学后，筱原像往常一样磨磨蹭蹭地整理着课本。她在心里掐时间，估计着班上那些张扬的小团体差不多都进入了各自的社团活动室或者走出校门，教室里只剩下和她一样平平无奇的四五个同学，她才背好书包回家
「我回来了
对着明知不会传来任何回应的客厅这么说着，她脱掉鞋子走进卧室，将自己扔在堆满了各种动物玩偶的床上
远在海外工作的妈妈每个月会给她一大笔生活费，筱原除了会忍不住买没见过的玩偶和几本漫画书外简直不知该拿这些钱如何是好
在学校时她也会听到同龄的女生和朋友抱怨零花钱太少，她做不到像她们那样肆意装点自己的青春。带有不同香味的化妆品、在理发店打理的精致发型、专用于po到个人主页的精致可爱的下午茶甜点
好遥远呢……筱原暗自羡慕着这样的生活，虽然她明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像空气那样才是最安全的
「但……但是
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向天花板伸出了手臂
「有没有人来看到我
在顶灯光源的晕染中，她的手苍白纤细，青绿色汇集的地方是那样突兀而美丽，宛如一株汲取着她生命力生长的幼年珊瑚
「谁可以来救救我
水果刀放在橱柜的第二层抽屉。拿到以后要趁着勇气还未冷却下来，赶快动手才行。可是……妈妈，还没有告别
上周和妈妈通话的时候，她还温柔地叮嘱，情人节小葵要记得买巧克力给自己吃，那样的话一定会获得幸福哦
筱原听她的话在昨天给自己买了一袋包装很可爱、有粉白色蝴蝶结的生巧，她还鼓起勇气拜托店员加了一块印有她名字的翻糖。但在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学校的霸凌同学，他们嬉笑着把她的巧克力扔进街道的垃圾桶里
那要留下一封信吗？至少，要把那些欺凌自己的人的名字写下来，让他们余生都被自己的恨意纠缠
她思考了片刻，打开平时用来做笔记的本子，翻开新的一页
“妈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话葵已经获得幸福了。我一直一直很想妈妈，但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等妈妈回来……好痛苦，好寂寞，我所能想到的只有结束生命这一条路可走
当筱原写到“结束”这个词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发出了振动声
一定又是那些无聊的人吧，只会源源不断地发一些“恶心”“去死”之类毫无营养的垃圾信息
这一次，反正她都要走了，还不如把那些辱骂原封不动地如数奉还
筱原解锁手机后，屏幕上并不是她臆想中的辱骂和骚扰信息，而是一个好友申请
【筱原同学，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叫藤川晴树，和你是同级生
可能现在的你正一头雾水，但请别害怕，我只是想向你表达我的感激和歉意
昨天我捡到了你遗落在街道边的巧克力，出于个人的私念，我并不想把它归还给你，便带回家自己吃掉了
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懊悔中度过，真的很抱歉把你的物品据为己有。作为补偿，我想送给筱原同学一件小礼物，希望我的冒昧没有打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