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的钟声响起五下,第三神道院的修女们就已经穿戴整齐,聚集在神堂之下做着早课。
金身蓝衣的母神像在阳光下金光灿灿,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然而冗长无趣的祈祷词让修女南娜依旧是难以抑制地打起哈欠,她试图用宽大的袍袖遮住张圆的嘴巴,不过当站在高台上的司祭修女赫恩扫过她时,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可恶的赫恩,为了自己在新院长面前有个好表现,近一个月内都在狠狠折磨着我们这些可怜人。”南娜不满地想着,“新院长看上去可不是爱听赞美诗的人。”
事实确实如此。赫恩修女已经做出相当多的努力,但新院长玛戈可要比上一个院长难讨好得多。玛戈礼貌地拒绝了赫恩修女同行的邀请,打算独自前往主城面见科斯马尔大主教。
五年前,玛戈以第一的述职考核成绩获得王城全教区菲娜主教的青睐,从而由一个名不经传、来自小城神道院的一等修女变成了王城伊斯克尔区神道院的副司祭——这个位置一般被看做是晋升为区主教的关键跳板。
当时菲娜主教才被授座(教称加冕仪式)不久,虽然凭借出众的学识和敏捷的头脑得到女王的欢心,但也惹来那些自觉被女王冷落的宠臣近侍们的排挤和厌恶。他们其中一些人抓住机会,见缝插针地攻讦菲娜主教。更糟糕的是,菲娜主教所管教区内传出一些流言,像“公然开设妓院与地下赌场”、“侵吞救济院的拨款”等。女王听闻这些传言后,派人调查了一番,却没有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随即女王对菲娜主教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冷漠地拒绝了菲娜主教的见面请求。
菲娜主教见不到女王,自然无法在那些恶毒小人的包围中为自己辩解,即使女王目前还保留了她宫廷大臣的名誉头衔,但这惨淡的事实依旧让她感觉沮丧。
栖息的大树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不定,鸟儿怎么能够幸免于难?身为副司祭的玛戈很快受到了各种挑战与恶意。
“如果我们还想呆在这里,就必须想办法,洗掉一身的污泥。”菲娜主教由于忧心眼下糟糕的处境形容十分憔悴,语气却十分的冷静。
“这是最好的方法,主教大人,”玛戈抬了抬眉毛,有些不太恭敬地说道,“不过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想说一开始我们就应该这么做,不是吗?”
菲娜主教察觉出玛戈话中的意味,懊恼地叹了一口气:“是的,我们一开始就得这么做。但那时候我已经被过分的自信冲昏了头脑,认为这些谣言太过虚假,以至于我低估了那些人拨弄是非的能力。”
玛戈抿了一口茶水:“那您希望我们怎么做呢?”
菲娜主教转过身去,将视线投向墙壁上两幅画像上,天色将晚,透过花窗投射进的夕阳余晖让人几乎无法看清画上内容,不过经常出入菲娜主教公厅的玛戈知道这两幅画的内容——一副是身穿蓝色布衣、头戴草冠的母神像,一副是身穿红色天鹅绒、头戴王冠的女王像。
“玛哈特他们已经调查出一些线索来,根利教区中确实存在着一些丑恶的东西,”菲娜主教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玛戈,“玛戈,我需要你前往此地,为我们找到事情的真相。”
玛戈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听从您的命令。”
一个月之后,伊斯克尔区神道院的副司祭就被换成了某个女王近臣的亲信,原本的副司祭玛戈·根特·普莱努被选为根利教区下第三神道院的新院长。
哪怕是城中最无知的酒鬼,都看出菲娜主教一系即将彻底失去女王的欢心——尽管菲娜主教还坐在王城主教的宝座上,保留体面的宫廷大臣头衔,但等到明年三年任期一过,她准得被拉下去。
不少憎恶菲娜主教的人们弹冠相庆,用轻蔑的语气讨论或者想象着菲娜主教的窘态:“那可恶的主教大人总算离开了宫廷,否则英明的女王又要被她迷惑蒙蔽,做出一些不明智的事情来。 ”至于菲娜主教一手提拔的副司祭玛戈,他们不屑于多给几个眼神,“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