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马场意外扑倒了顾行云后,他的好感一路升到了85。可对你的态度却越发难以捉摸起来,甚至可以说得上若即若离,缥缈不定。
你时常能感觉到他面对你的接触常带有些微不可察的抵触,尽管很快都被他遮掩而去,又恢复到往常那般风流不羁不在乎任何事的模样。
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每天和崔尧抢你身边的空间,总是莫名其妙消失,就连原本看他不顺眼的崔尧也不自觉问你他抽什么风。
面对顾行云这一串毫无逻辑的行径,你也是难以理解。
好感是骗不了人的,怎么这人好感越高反而还一副难以面对的模样呢?是什么回避心理吗?走肾不走心还真的把自己的心弄丢了?
你暗自摇头,也懒得再管。他的好感能这么高纯属无心之举,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你去当他的劝解员吗?他自己不愿想开,你也不会去自找没趣。
你又想起了顾行云送的那罐岩茶,已在你手上呆了足两周。
不如趁这会儿去姜于野那再放把火,让他这棵朽木烧着才好。
课后,你从阴凉避光处拿出那罐茶叶,这才首次仔细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要是这股馥郁香甜不好处理那就没办法送给姜于野了。
你站在光亮处颠着罐子,借光努力分辨里面的内容。茶叶中似乎混有不少块状结晶体,大约正是糖一类的东西。
这可真好办。
你霎时笑逐颜开,用筛网将罐中的糖仔细滤净,取一小撮泡开试喝,甜味已消散地八九不离十,这便满意地合盖装好,只待你再去姜于野处煽风点火吹妖风。
自你们上次见面后已过去了近一个月。你再也没去找他,他也自觉避着你,绝对不在你的视野中出现,就算是照例的巡课也没让你察觉到他曾来过。
但他的好感可是不止步,这些天来仍在持续缓慢增长,现在已经快要达到满值了。
你很难不想入非非,猜测他到底私下和自己玩了多少次,又站在暗处偷看你多少回。
择日不如撞日,趁现在刚下课不久天色尚早说不定还能在办公室找到他呢。
这般想着,你直接又出了门,却是熟练地将茶叶罐塞进兜里,三下五除二扒上墙头翻了出去。
斋舍位于国子监的最北部,后面是一大片东西相连的树丛竹林。你方才落地,就看到一道青色的背影走进了面前的树林。
看见那人影转瞬即逝,一眨眼就消失在林中,你瞪着眼,疑惑又好奇。
难道后面别有洞天?
你蹿出林子,一下就跟着来到了方才人影消失的地方,面前赫然是一条曲折的林间小道。你不禁咋舌。
之前只知斋舍是国子监最里侧,看到后边一片林子,倒是从来没想过里面可能还有东西。
好奇心驱使,你沿着这条整齐打理过的小路一路走进了树林深处。走了没一会儿,眼前就豁然开朗,一幢清雅的小别院坐落在其中
强烈的既视感袭来,你生出些许异样之感。正待你提步准备进一步走近观察之时,院中忽地闪出一个高大的影子,直惊得你还没来得及落地的脚下登时一趔趄,手上的茶叶罐差点脱手而出。
你连忙稳住身子,惊魂未定地抚着心口,便察觉有一道浓重的目光正定定落在你身上,这才不紧不慢,悠悠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院子门前站着的一道挺拔端正的青色身影,果不其然,还真是姜于野。
你不搭理他不断闪烁变换的眉眼,四处打量起来。这里环境清幽,同他的办公室如出一辙,深居树林,甚是安静。
你扬起抹怡然自得的浅笑,语调轻巧自顾自发问:
“这是你在国子监内的住处吗?”
与你的从容截然不同,姜于野嗓音微紧。许是不知怎么应对你,也或许是太久没再和你这样单独打照面,此时只是干巴巴应了一字:
“嗯。”
你全然不在意他有多不自在,笑眯着眼将手中的茶叶罐举起晃了晃:
“前些日子我朋友送了我一罐岩茶,我不喜喝茶也不懂茶,想着不如送给大哥呢。”
说完,你也不动作也不离去,就这样抱着茶罐巧笑嫣然与姜于野对视。
姜于野无言伫立,片刻后终究还是先让步,转身就要领你进屋。
“诶!做什么?你站住!”你忽而喝止他
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解,止住脚步疑惑地看向你。
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将茶叶一把塞进他怀中,嘴角的笑容带上些促狭:
“你为何觉得我是想进去坐坐?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赠与在我手上有些暴餮天物的好茶罢了。”
说完,你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珠一转,狡黠地有一下没一下瞄向他:
“我可没什么想说的。你邀我进屋,莫非实则是你想同我说什么?”
被你说得哑口无言,姜于野只愣愣地望着你,眸中的茫然转瞬而过。
是啊他有什么想说的呢?
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下意识就想邀请你进屋而已。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你在等待他邀你进屋而已
姜于野,你还在期待什么?
“小妹有心了。此番是我考虑不周,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
说出口的话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压抑与喑哑。五指不自觉紧扣住手里的罐子,他木然地冲你颔首,压下胸口令人不适的钝痛匆忙离去
不过才四日,抽风的顾行云又恢复原样,整天没个正形地围在你身边缠着你,时而说些不触及你忍耐极限的骚话,或是与崔尧拌嘴,日子倒是也不失趣味。
经过那日一摔,顾行云可算对自己惨不忍睹的御术上些心了,课也再没翘过,乖乖上课认真练习,也再没跟着你给你添堵,叫你和崔尧收烂摊子了。
下午又是御术课,你三人又结伴同往马场。
与其说是结伴,不如说是你被一左一右两个吵吵嚷嚷的男人裹挟着前行。
顾行云才回来没几天,行径却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原本跟在你身后,现在却是直接挤到你一侧。
而崔尧见他与你并排走,自然不甘示弱也挤上来。并排走也就算了,路那么宽岂会容不下三人并排走。
偏生他们还要吵架,隔着你吵,谁都不肯让谁,谁也都不肯从你身边退开,两个比你高上不少的男人一左一右吵起来,与你越贴越近,瞬间就像夹心饼干一样将你夹在中间。
一左一右两人都要贴到你脸上来了,空间顿时逼仄,你不得不伸手去推。
左右手各自触及到两个男人坚硬的胸膛,你心中爆发出变态的狂笑,却还要强压嘴角绷着脸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别吵了!都给我起开点!要压扁我吗!”
果不其然,在你实则乐在其中,声音一点都不大语气一点都不凶的警告中,他们丝毫没有收敛,任由你推着他们的胸,还是不知疲倦地挤着。
远处站在拐角的姜于野面无表情地盯着逐渐走近的三人,迫人的寒气自眼中实质化,瞬间萦绕在周身。
身形窈窕的少女一左一右围着的男人皆是玉树临风,一边是人尽皆知对你有爱慕之情的兵部尚书家的天才小公子,一边则是风流不羁实则已能担大任的顾氏继承人。
风流不羁
想起了什么,姜于野心中瞬间升腾起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的眉头霎时蹙起,落在顾行云身上的目光一片暗沉。
那日,姜于野将你送的茶叶带回住处,入座便不禁出神许久。
他的手不自觉摩挲着罐子表面凹凸不平的印花绒布,忽而触到一块与其他地方形状不一样的纹样。霎时,他目光渐渐聚拢,将那处不同寻常放到灯下仔细查看,便发现上面压印着的正是顾氏的家纹。
再定睛一看,家纹的中央还压有几个小字。姜于野又凑近些,才看清是什么字。
上面赫然是你的名字。
空气骤然陷入冰一般的沉默。
姜于野面色平淡又打开盖,捻了一撮茶叶泡开。入口是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甜味。
纵然姜于野再不爱喝甜茶,也已将这味道烂熟于心。将这丝甜味放大,不是你爱喝的口味又是谁?
想到被你转手送来的极品岩茶实际是顾行云特意调制了口味,大出血送给你的,姜于野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冰冷。
适时崔尧的声音也传来,三人的声音接连传入姜于野耳中,他面上如结了霜一般,身边的温度也好似要降至冰点,胸中却是一片灼热的火烧。
是翻滚着的,恼人的熊熊妒火。
“呀,是大哥。”
三人走近,你一眼就注意到了在转角站立的姜于野。此时他正微眯着眼,目光沉沉,如暗处捕食的霸主一般锁着你,好像一直在等待你的到来。
“你们先去马场吧。大哥特意来找我,怕是有要事,我先去找他
你推搡着将他二人赶向马场,待他们不情不愿的背影远去彻底消失在砖墙后,你这才缓步走向姜于野。
国子监内各种攀附着假山的竹林树林很多,基本所处可见,包围了每一处建筑群以及道路与道路之间旁的空隙。此时姜于野正隐于路边树木的浅处,身后立着一座一人半高的假山,背靠茂密竹林。
你走到他面前,眨着眼抬起头看他,疑惑道:
“怎么了?突然来寻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姜于野低下头看着你,却是不说话。你也很有耐心,继续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沉地能滴水,深深看着面前只及他胸口的娇小少女。
你的面容纯白无暇,一双眼水波流转,带着浑然天成的灵气。细密的睫毛随着你认真的注视扑闪着,宛如神灵后背小小的羽翼。面上的狡黠敛去,余下认真与专注,原本充满着人间烟火气的生动面容此时又增添上神圣的不可亵渎。
理智与嫉妒正不相上下拉锯着的姜于野见到你如此神情却忽得胆怯了他想对你做什么呢?
姜于野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到极点。他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对你摇摇头无事。”
“无事?”
你看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眉一挑,显然一点都不信。你抬起手,竭力踮起脚伸长胳膊才碰到他的额头。
姜于野瞬间浑身一僵。
你另一只手摸着自己额头的温度,喃喃道:
“脸色这么差,不会是病了吧
病了
少女腕间的芬芳充斥在鼻尖。他的大脑开始变成一片混沌。
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理智变成一根紧绷着随时都会断开的弦,翻涌着的疯狂的嫉妒又叫嚣着充满心口。
忽地,他想起了崔尧对他的嘲讽。
那个与他爱慕着同一位女子的男人,对他的嘲讽。
[祭酒大人想必确实是病了呢,还望珍重,早日医治早日康复呵。
他确实是病了。
无药可医。
你踮着脚再难以支撑,一双手从姜于野的额头上分离,面前的男人幽暗的眼中瞬间闪过危险的锋芒。
你纤细柔软的手腕骤然被他的大掌扣住。随即天旋地转。
礼法、伦理。
在逼得人发疯的爱与嫉妒前不堪一击。
姜于野将你揽过,急促而粗暴地破开层层树樟狠狠把你压在假山后,一双唇疯了般掠夺。
摧毁你。玷污你。
洪亮悠扬的钟声霎时响彻,在国子监上空悠悠回响。
激烈晃动的穿林打叶声被尽数盖过。
原本在拐角处的一男一女,此时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