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静静地站在小径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练剑场。那里，围满了兴致勃勃的弟子，而他们的中心，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凌霜。她挥舞着木剑，声音洪亮，语气中带着一贯的热情，边讲解边比划得手舞足蹈，看起来傻得让人想笑
“剑是你的伙伴，不是装饰！动起来！你，脚下别僵，放轻松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把所有注意力都用来盯紧面前的弟子。秦岚看着那熟悉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可那笑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苦涩
那时候她们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这傻子也这样
“哎，你们几个干什么呢？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冲我来
是凌霜。她像从天而降的侠客，把那几个内门弟子吓得——把她们两一起揍了一顿
被揍得不轻的她和傻子并肩坐在药堂外的石阶上，凌霜捂着青了一块的胳膊，还能笑出来，“嘿，揍了也值！你看她们，长老们都教训她们了，她们下次再不敢欺负人了
“你傻啊？明知道打不过还往上冲
傻子眼睛又瞪挺大：“谁说我打不过？是因为你也在旁边分了我的心，不然她们能奈我何
“哦，那还真谢谢你看得起我
傻子听不出讽刺，反而还安慰自己，“嗐，都是同门，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你别在意那些小事，宗门这么大，谁都有立足之地
秦岚没有回话，只是垂着头，用指尖捻着自己衣袍的边角。她那时觉得，这个傻子不过是多管闲事的人罢了，根本不会记得她这个被护了一场的“新人
果然，没过几月，傻子就像忘了她一样，依旧每天忙着练剑、打架、教训欺负人的弟子，再或者就是笑呵呵地帮大家解决麻烦，只是偶尔养伤的时候会找她聊聊最近的打架心得
宗门大比取了个不错的等次，本来想去学术法的，但是她想了想还是修了医
修医也蛮好的，不用打得头破血流，她可不想再跟傻子天天在药堂那排队
师傅安排她去练剑场帮弟子们治点皮肉伤，傻子还是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看着怪磕碜的，和以前一样，每次穿着那大补丁破衣服在场里喊她帮忙治治的时候，自己都想装作跟她不认识
一次，站在一旁盯着她看得久了，傻子终于发现了
“秦岚，别这样看我，有事直接说啊。”她挠了挠头，眼里满是坦荡和疑惑
“没什么，看你长得呆
傻子左挠挠右摸摸，像只抓背的猴，“你这是嫉妒我，快帮我治治伤，大神医！给我省两个药钱，我要揭不开锅了，去师傅那还要骂我两句
“呵呵，伸手
真是个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傻子就是忘性大，修为高了就说要出去“见见世面”，结果闯荡着闯荡着，连她都快忘了
秦岚想起临走前的那天，傻子还大言不惭地在她面前嚷嚷：“秦师妹，你等着！等我闯出点名堂，一定给你带一堆好东西回来，保准你锦囊袋里都摆不下
可她没忍住回了一句：“不是说揭不开锅了吗？还敢到处乱跑
“锅揭不开还能饿死人？大不了回来找你蹭几顿饭吃呗
秦岚看着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底隐隐觉得，这个傻子，怕是真的不会记得自己了
果不其然，猴子归山。起初她还托人捎几封信回来，字迹歪歪扭扭的，满篇都是“今天跟谁谁切磋了”“在哪里发现了什么灵药”，但过不了多久，连信也没了音讯
秦岚偶尔会听到别人口中的消息——说凌霜现在名声响亮，剑法更是威名远扬，再不是当年那个穿着补丁衣服到处跑的人来疯了。可她总觉得，凌霜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比如那句“锅揭不开还能回来找你蹭饭”的承诺
她看着空荡荡的药堂，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傻子，怕是连锅都不要了吧
她开始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抢任务，抢资源，甚至抢人，而傻子果然每次都会出现，以那副她熟悉的嘴脸，站在她的对面——指责她、教训她
“秦岚！你怎么又干这种事！”傻子要喷火了“你以为这样能证明什么？规矩是给所有人定的，不是让你破坏的
你给自己定的规矩呢？你怎么破坏呢？最后只是咽了进去，猴子听不懂人话。“凌霜，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样傻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傻子。规矩？那些规矩保护过谁？是保护了当年被欺负的我们，还是后来只能靠你冲上去挨揍的我们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傻子要哭了
算了不说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教训’我了
怎么还找过来？自己正和别人寻欢作乐呢，这傻子怎么如此难缠，秦岚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壶酒
“别喝了，我叫你别喝了！”果然是练剑的力气真大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怀里女人哭，耳边猴子叫，先让这怀里的情人走了，再教训这猴子
秦岚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急得炸毛的猴子，嘴巴还在不停地念叨：“秦岚！你清醒点！这样只会让你自己
自己可是医修，随便配点迷药就晕倒这傻子了，傻子嘴巴真烦人，满嘴跑火车就算了，现在还敢来给自己找事
灌点东西进去吧？灌点东西进去堵住她的嘴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伸手拎起桌上那壶酒，晃了晃，杯子也不倒，直接朝傻子嘴边递去：“既然你不让我喝，那你喝啊
手上轻轻一用力，酒壶倾斜，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口直接灌进了凌霜的嘴里
“呜咳！”还想挣扎？真的太傻
“你不是说我喝太多吗？那你替我喝点，省得浪费
“来，喝吧
酒液浸湿了傻子的破衣服，她伏上去嗅了嗅—现在倒是和自己一个味了
“怎么，练剑练傻了，连点酒都不会喝
“你疯了！这是酒！是酒！你知不知道你喝这么多……”说话都说不利索
“酒怎么了？”又偷喝了一口，真好喝，“能麻痹人的痛，能让烦心事都变得不值一提，你不觉得挺好的吗
“你
随手把酒壶扔到桌上，“算了，别管我了，凌师姐，你可是正义的大师姐，我这点你情我愿小事不值得你操心
“你在哭什么，傻子
真是个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你挡在她面前，她也愿意为你修医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