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理不安地坐在座位上，昨天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小腿上又传来幻觉般的触碰，连带着手背也隐隐发烫，他将脸埋在胳膊间，对自己龌龊的想法有些难堪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他刚好吃午饭回来，那本日记就如此明显地摆在他的书桌上，而柳依依又恰好回来拿东西
这实在太像是一场自导自演，但…她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像他这样的小透明突然被受人追捧的女王蜂看上，也就只有漫画会这样夸张
如果真的是巧合，那真正的小偷又是谁呢？如果换了一个人，柳依依是否也会对他/她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笃笃笃
不知何时，女孩正站在窗外，额前的刘海被发卡向后夹住，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她敲了敲玻璃，试图吸引教室里仅剩的那个人的注意
“快点出来，还要我等多久啊
柳依依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叶理警觉地抬起头，额前因为刚刚枕在胳膊上，留下了一片红印，黑框眼镜放在旁边，露出一双大眼睛，眼尾微微下垂，正愣愣地看向柳依依
不知道什么突然逗笑了柳依依，她掏出手机，对着叶理连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更呆了
叶理戴上眼镜，犹豫地走出了教室，柳依依双手背在身后，正笑盈盈地看向他，如果这是惩罚，那他相信学校里的男生都愿意代他受过
“昨天中午太赶了，所以我没想好你到底该怎么补偿我，但是现在，我已经想好啦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就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微风带着女孩身上的香气飘向他，耳畔只剩下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叶理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你把我的秘密都看光了，所以我也要知道你的，是不是很公平呀
叶理听见她说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困惑，这与其说是补偿，更像是..想要了解他的手段，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他真的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地方吗
“我..我没有什么秘密
叶理看向身前距离他不到一臂的少女，发现两人差不多高，他悄悄踮了踮脚，柳依依似乎没发现他暗戳戳的小动作，再次向前跨了一步
这次，两人的距离不足一拳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粉色的手提袋递到叶理面前，他这才注意到她还拿了东西，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似乎是一条裙子
“穿上它，你就有了第一个秘密啦
她脸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没有变过，口中的话却荒谬到令人无法理解，叶理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重复她的话：“穿、穿上
“是呀，你答应过我的，现在要反悔吗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男生，让他穿女生的裙子也太奇怪了，宕机的大脑还没思考好该如何回答，就被柳依依一脚踹在了小腿之上
这次，不是昨天撩拨的轻踢，而是使足力气的重踢
叶理跪倒在地，手掌痛苦地捂住前腿，袋子掉在地上，裙子从里面滑脱出来，正是昨天楚志强给女儿带的礼物
“啧，我真的很烦不守信用的人
他抬起头试图解释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柳依依揪住头发狠狠打了一巴掌，左脸顿时传来火辣的刺痛感，眼镜被甩飞，视线也随之变得模糊
“我，我没有不守信用
他抬起手想要捂住左脸，却被误认为是想要反抗，紧接着女孩的皮鞋就踢中了柔软的腹部，他蜷缩着弯下腰，为了等柳依依，他中午没有吃饭，现在只能吐出一点胃液
“恶，好脏
柳依依嫌弃地捏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她捡起地上的裙子，白色的雪纺纱裙展开在眼前
其实她昨天上身试穿过，发现尺码大了，本想收起来，一个好点子却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你昨天答应我的，要听我的话，要对我好，不是嘛？我只是让你穿一件衣服而已，你都不愿意，难道这还不算失约吗
“你在耍我吗？以为我会好心地放过你是吗？以为我是圣母心大发的蠢货是吗
“醒醒吧，你以为这是宅男漫画吗？像你这样的人能给我带来一点娱乐的价值，已经是你这辈子唯一的荣幸了
她又笑着猛踢了一脚叶理的侧腹，他狼狈地翻倒在地，看向女孩的眼神里只剩下惊惧和愤怒
“想要报复我嘛？试试看好了。不过，你最好先考虑下你的爸爸妈妈哦，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容易吧
“你问问他们，上一份工作是怎么丢掉的，下一份工作又想不想要了呢？每天睡在塑料布上面很可怜吧，工钱又被卷走了，只能寄希望于老板会继续雇佣他们
“不相信我吗？拜托，麻烦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需要撒谎吗
柳依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随意地抽出一张擦拭着他嘴角的污渍，她的脸上仍是笑吟吟的模样，但那种疼痛的感觉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叶理的心头
“其实你真的应该感谢爸爸妈妈给了你一副好皮囊，不然的话就连娱乐的价值也没有了
剩余的纸巾被砸在男孩的身上，柳依依掏出手机，找到班主任的号码，开始编辑短信，“赵老师，我是柳依依，今天中午我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发现叶理同学晕倒了，现在已经把他送到医院了
短信发送成功
很快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赵晓卉焦急地询问着情况，柳依依打开扬声器，让叶理也能听见
“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好像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低血糖，他现在正在输液，嗯，嗯，好的。他现在已经醒了，你和他说吧
“叶理，你怎么样？我现在过去，你家长那边看要不要通知他们
电话里班主任的语气很是关切，她了解过叶理的家庭情况，叶理的父母文化程度都不高，常年在工地干活，每一分钱都是用血汗换来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出人头地
叶理之所以选择了现在的学校，也是因为成绩优异，学校承诺他只要进来，就免食宿，甚至每月都有生活补贴，但凡是校考，只要他的名次在前几，都会额外发放一笔奖学金
他每天都省吃俭用，把这些钱攒下来寄给父母，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惹到了那几个混子，他们知道他需要这些钱，所以抢走了，即使这点钱根本是他们零花钱的十分之一
“谢谢老师，不用麻烦您过来了，我父母那边请不要告诉他们，我怕他们来的话，会耽误工作。嗯，嗯，我一个人没事的，麻烦老师了
柳依依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叶理自己站了起来，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
“赵老师你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陪着叶理同学呢！下午的课估计来不及了，麻烦你帮我和叶理同学都请个假啦
柳依依的家庭情况赵晓卉也同样有所了解，她的爸爸是本地知名的企业家，姥姥姥爷更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她入学的那一天，就被领导重点交代过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而柳依依在班级里一向是以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待人，任谁看了都会说她实在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所以，听到是她把叶理送到医院，赵老师的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根本也没想过什么男女同学之间会不会有暧昧的苗头，两人身世相差太大，不会有可能的
电话刚挂断，那件几乎可以算作导火索的裙子就被塞进了他的怀里，柳依依甚至在打电话的时候贴心地捡起了地上的眼镜，塑料的镜框完好，但镜片被磕碎了一角
“看来，你决定好了？”虽然出了一些插曲，但结果还是朝着想要的方向进行，“乖乖听我的话，我高兴了，你也会开心的
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直到现在，他都还没从那种眩晕中缓过神来，昨天的窃喜和期待，在今天统统变成了燃烧后的灰烬
他攥紧手心，镜片扎进肉里的疼痛此刻变得不值一提，他扭头看向窗户，脸上的巴掌印在玻璃的倒影里格外明显
“对不起啦，我当时太生气了
察觉到他无言的愤怒，女孩用自己的手背贴在他脸侧的红印上，叶理偏头想躲，但看见她的眼神，最终只是默默垂下了眼眸
“好啦，不要生气了，我们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呢。走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柳依依若无其事地拉起他的手，如果放在半个小时前，他会觉得心动，但现在只有浓浓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