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紧锣密鼓地结束,老牛是严厉但不是没有人性,看学生们忙着搬家,他没有喝止吵闹,而是把傅畔周喊去办公室,有话要对他说。
教室里搬动书籍、移动桌椅的声响混着人声,格外喧嚣。
到最后已经不是单纯换座位发出声音了,考试如同打仗,不管结果如何,这场大战之后大家想要放松的心情都占了上风,趁此机会闲聊地闲聊,打闹地打闹。
舒苑正趴在桌子上和储馨聊得火热,忽然福至心灵,一抬头,靠着窗户的她和走廊尽头的傅畔周遥遥对视。倏忽间她收起嬉皮笑脸,咳嗽一声,拍储馨肩膀一掌,说道:“班长回来了。”
说完她立即滑下去坐好,翻出作业本开始整理错题,储馨马上转回去找本书看。周围的同学见到她们这样也反应过来,安静像涟漪,一圈圈散开。
等傅畔周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班已经鸦雀无声。
他没有揭穿这个明显的把戏,只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走卷子和笔,旁边的树莓低头写练习册,看都不看他一眼。
傅畔周垂眼,无意识地开始释放冷气。
他走到讲台上,言简意赅地告诉大家班主任去开会了。言下之意又是他代替班主任看班,没人有意见,班长代管这件事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树莓埋头吭哧吭哧抄错题,本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还真给她抄出点趣味,有几道做错的题,她发现自己其实是会的,只是考试中太紧张了计算错误。
就在她认真学习的时候,储馨偷偷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吐槽道,班长肯定因为没考到年纪第一被老牛批惨了,冰箱制冷平时只有零下十八度,今天有零下八十度。
树莓捏着纸条偷笑,她考得比傅畔周差多了,但是可以比他少挨一顿骂哎。
她垂头想了片刻,在空白处写了点东西,正准备递给储馨的时候,一只宽大、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伴随薄荷、又有点像雨后青苔味儿的风横在她面前。
树莓:……见鬼,她又被傅畔周逮住了
他垂眸,冷凌凌地注视她,这次不用他说,树莓颤抖着将手里的纸条放在他手心里,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傅畔周的背影远离。
傅畔周话很少,只讲重点,他走回讲台上,告诉全班一个坏消息。
“大家注意一点,班主任心情不好。他说一班这次考得很差,如果不是要去开会今天会开骂。”
他直白的话无疑给大家头顶浇了一桶凉水。
在同学们的哀嚎声中,考得格外差的树莓夹紧腿挺直背默默坐好不敢吱声。
有一就有二,这晚舒苑妈妈又临时出差,托傅畔周妈妈把她一块接了
刚被自己的新同桌、暗恋对象兼发小在自习课上发现她又传小纸条,树莓想到自己之前许下的承诺,在傅畔周面前如坐针毡,全程心虚地不敢看他。
偶尔从车窗的倒影里,她看到他的侧脸,和平时一样沉默寡言,但树莓莫名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低落,手指忍不住扣了扣车窗玻璃上他肩膀处的斑点。在外面的,她扣不掉。
傅妈妈和树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到期中考试时她沉默了片刻,让傅畔周提前做好准备,这次的考试成绩他父亲可能不会很满意。
树莓听到这话,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地回头看傅畔周的反应。
傅畔周缄口不言,觑她一眼后闭上眼,靠在后背上闭上眼。
舒苑看不下去了,圆润饱满的花瓣唇抿了抿,忍不住开口给他辩护:“可是周姨,傅畔周是全校第二名,这么厉害的成绩为什么傅叔叔还不满意啊?”
傅妈妈惊诧地从后视镜里望她,随后解释:“我也觉得畔周考得不错,我是知足了,但是他爸爸对他要求比较高,希望他能保持第一。”她无奈地笑笑,“可能因为他爸爸当年是状元吧,没法接受自己的小孩成绩不好
树莓
她服了,傅畔周这是哪个世界观的成绩不好。舒爸爸当年高考数学、物理、化学三门满分,但这三门她都学得稀巴烂,舒爸爸也没有说过她什么。
傅畔周好惨,考得比她高多了,但要比她多挨两顿骂。
她没办法,只能打岔替他说些好话:“周姨,傅畔周真的考得很好,你劝劝叔叔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在学校知道得多,他和第一名只差两分,第一名语文作文满分才总分超过傅畔周的,但作文哪能次次都满分,还是傅畔周的成绩更稳定呀。”
“而且他在学校好忙的,他是班长,还是数学课代表,每天都要帮班主任管理纪律,还要兼顾学习,有时候太累发生点考试抄错答案之类的疏忽很正常啊。我这次就发现自己抄错了一个题目的题干,一个题目的答案,分都白送了
傅畔周抄错答案?
傅妈妈快被她可爱死了,拍方向盘直发笑,连傅畔周都忍不住摇头轻笑,眸中的冰冷都融化了。
树莓只顾着懊恼自己的失误,没看见。
今天太晚,加上他们已经在学校吃过晚饭,傅妈妈没有理由带树莓回家,到舒苑家楼下傅她还恋恋不舍的,只好让傅畔周下去送他上楼。
两人上楼,树莓没憋住,对着傅畔周又说了一通,劝他不要在意这次考试。
傅畔周越发沉默,她越发觉得他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边忙着找钥匙开门一边还在回头安慰他。
手忙脚乱中她神色茫然地自问:“我钥匙呢?”
身旁充当立牌的傅畔周忽然动了,抬手捏了捏她书包拉链上的毛绒吊坠。树莓恍然大悟,她怕麻烦今天收拾书包把钥匙和挂坠挂一起了。
她耳尖一烫,登时支支吾吾起来。
那么明显的地方,她还把拉链来回拉过好几次,倒好像她故意拖延时间就为了和他多待一会似的。
树莓在想怎么解释,不想傅畔周黑眸平静地凝视她片刻,忽然说道:
“圆圆,你耳朵红了。”
树莓:?
这下她不仅耳朵充血,大脑也充血了,像只遇到危险的猫咪,炸毛后以最快速度打开门冲了进去。
树莓躲在门后催促傅畔周离开:“你快点走,阿姨要担心你了。”
“好,”傅畔周定定望着门后的她,轻轻说道:“明天见,舒苑。”
树莓低头不敢直视,回他:“明天见,傅畔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