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承霖夜里没有睡好。可能是他傍晚已经昏睡过去两次,加上半夜里突然下起阵雨,窗台被雨点击打得噼啪作响,他很难不清醒。
关承霖想,这久违的失眠应该与关纾月无关。但他还是在天蒙蒙亮时离开了被窝。再不起床,关纾月可真的要贴上来了。
还说自己睡觉很老实呢?说大话。
不过一起床就收到安柊的信息也有够来气的。那个一大早就出发去机场的人为了不打扰自己老婆的睡眠时间,特地发信息给关承霖,叫他盯着关纾月把早饭吃了再出门上班。
照顾好她这点事需要提醒吗?还怕他把关纾月饿着了?关承霖已读不回,洗漱完毕后就顶着雾蒙蒙的春雨出门了,一刻也不耽误。
外出时长三十分钟,折返回家中后,关纾月已经穿戴整齐揉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她看见关承霖出现,拱着鼻子嗅了两下便自觉移动到餐桌边端正坐好。
“闻到了紫菜、葱花、虾皮味,是小馄饨耶。”
就说关纾月像小狗一样,鼻子灵得要命。
关承霖换好了鞋,径直走向餐桌将手中的袋子放下,再把袋中的餐盒取出,打开盖子后推到了关纾月面前。
“嗯,给你加了面,断生的。还有豆浆,让老板加了一勺糖。”
“我不能再喝豆浆了,要忌口,再喝下去囊肿就消不掉了。”
刚放下的豆浆又被端起,关承霖默默咬住吸管自己喝了起来。
差点好心办坏事。
“肚子里长囊肿了吗?”
关纾月冲勺子上的馄饨皮吹气,脑袋也频频点着,“是呀,巧克力囊肿,四厘米大小。医生让我先吃药控制,然后尽快怀孕,说是不来月经它就会自然变小。道理我都懂,可两头抓也太难了!囊肿把排卵的路挡住了我怎么怀?我不怀这个囊肿怎么消?”
关承霖不懂,他只知道医生让控制,说明那个囊肿会影响健康,而为了关纾月的身体健康,她必须尽快和安柊要一个孩子。
即便喝进嘴里的豆浆甜甜的,关承霖的心也苦苦的。他不是那么想要弟弟或妹妹。
“那…除了吃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改善?”
“做手术或者打促排针呗,但医生说我这个还没必要开刀。而且你知道的,我晕针,我不要去扎针!只能先从改变生活习惯饮食结构入手了,早睡早起做运动啦,保持身心愉悦啦,这些都能缓解吧。”
那还不算麻烦,只要好好监督她的作息,问题应该不大。关承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手也伸向了桌子上那袋装满药盒和病历单的塑料袋里。
病历本中夹杂了一张A4纸,上面列了满满一页的食物名称,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部分类得当。纸张的下半页甚至还举例了一份食谱,一周七天的早中晚餐没有重复,也没有新意,光是看着那些菜名都觉得嘴里没味。
“药吃了吗?”他放下食谱后又翻了翻药盒,问关纾月。
“一起床就吃啦。”关纾月抬起头,眼睛也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你好像安柊哦,一大早就操碎了心
像个屁。
关承霖假装没听见,继续抠着那些药盒看说明书,然后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你们店里几点午休?”
“今天不出外勤,十二点就能午休,怎么了?”
“我中午去你那里拿个盆栽。”
关纾月有点意外,“诶?你要送人吗?还是自己养?自己养的话,我下班带回来就行啦!”
“朋友在演出的时候玩跳水,把腿摔断了,我去医院看看他。”关承霖头也不抬一下,盯着药物说明书上的副作用淡淡回答。
“那不应该送盆栽呀,我给你扎一束好了。”
“不用,都是男的。”关承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巾,低头将纸巾掀开,将满纸的袖珍蓝色小花瓣摊开在了桌子上,“这是北美耳草吗?隔壁种在院外的,被雨水打蔫了,我偷偷摘了点。这个好看,送他这个就行。”
关纾月放下勺子歪着头看了两秒,然后那个小脑袋就摇得像个拨浪鼓,“北美耳草是四瓣的,这是五瓣,是勿忘我啦。你这个植物科学画家的孙子还是得多丰富一下植物知识才行呀。”
那可真是闹了笑话,关承霖摸着脖子低下了头,“好吧,那就勿忘我,能满足这个需求吗?”
“有的,你中午来拿吧。”关纾月将碗中最后一口馄饨吃掉,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哎呀,要迟到了。我先出门了小霖霖,你不要忘记找人来修烘干机哈。”
她起身时又把关承霖的脑袋当成狗脑袋揉,就冲她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关承霖说什么也不会找人来修烘干机的!
首先,它本来就没坏。
其次……算了。
其次后面的话非常值得他扇自己两巴掌,他舍不得扇自己,还是不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