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陆悠醒了四回。
第一回,陆凝玉一脚踹他小腹上,那时他刚要睡着。
知道陆凝玉睡觉的习惯,再加上白天发生的事,他没计较,只老实地抱着自己的被子打算睡地上,结果还没翻个身远离陆凝玉,陆凝玉就抢先一个翻身,抬腿压住了他。
腿搭在他的腰上。
算了。
他就这样勉强入睡。
毕竟,睡在充满陆凝玉气息的床上,氛围还是很温馨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第二回,先是鼻尖一阵幽雅的芳香唤醒他,他才慢慢睁眼。
对上了陆凝玉安静的睡颜。
他甚至能看到陆凝玉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颤动一下,如同蝴蝶振翅,少年心中某处莫名一动,将陆凝玉的碎发捋到耳后,良久,才又入眠。
第三回,是陆凝玉把脑袋埋在自己胸上,睡衣领口不知怎么敞开了,陆凝玉温热的鼻息存在感太强,他从一片青红、不知意味的梦境中醒来。
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睡,第四回醒来,是晨勃。
硬得难受。
醒来时发现硬处顶着陆凝玉的臀缝,陆悠吓坏了,赶紧看陆凝玉是睡是醒,确认她依旧在梦会周公才松口气,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两人背靠背。
今天是和陆凝玉学校棒球队比赛的日子。
陆悠深呼吸。
虽说是友谊赛,但陆凝玉学校的棒球队里有一个他很讨厌的师兄。
一定……一定不能输。
不能输给那么恶心的人。
陆凝玉醒来一身清爽,枕边已经空凉,她“咦”了声,洗漱下楼,看到陆悠已经穿好校服坐在餐桌椅子上。
比赛在下午,上午她没课,悠闲一点也是可以的。
早饭吃到一半,意外地,从三楼下来一个男人。
正是陆郊。
她们的父亲。
陆郊长相只是普通,还多亏了妈妈,陆悠才得以拥有出色的容貌。
陆凝玉不怎么见得到陆郊,每次见,都会这样想,但陆郊人到中年,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陆悠的花期应该很长。
没胡思乱想多久,她听到陆郊问她还好吗,陆凝玉脸色一变,回答:“还好。”
陆郊注意到,宽慰她说:“你请假几天也无所谓,大学嘛,就是自由和宽松的代言词,调整好状态再上课,约心理医生看看啊,或者在家放松,不要担心后续。”
陆悠说:“我姐是为民除害。”
陆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是训练不陪着你姐姐,你姐姐也不会
“爸,别这么说。”陆凝玉打断他。
陆郊生意做得大,自然不愿意看陆悠胸无大志做一个国内冷门运动的运动员,难道他白手起家缔造的商业帝国要交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别人?那他现在就可以退休享受生活!
因此,陆郊总是见缝插针地让陆悠放弃棒球,这次也是。
之所以没有强硬地断了陆悠和棒球的缘分,一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二则是家里的女人们,妻子和女儿,尤其是妻子,不喜欢他的专制,至于女儿,可能只是太过于溺爱弟弟。
其实陆郊的生意远称不上帝国,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陆凝玉知道他为此自傲,也肯定这自傲的合理性。
陆凝玉斟酌着说:“现在说这些都很早,陆悠聪明,最后一年决定也不迟。而且,我们俩都大了,也不会什么时候都黏在一起。”
陆悠抬眼看她,心里心虚:“嗯。下次你出门叫我陪你。”
总之,一顿早饭吃得食不知味,两个人本来说好下午再去大学,吃完了对视一眼,各自拎包逃跑。
司机老张数落他俩:“怎么不多陪陪陆哥,他今天凌晨才到。”
陆悠说:“又不来看我比赛,他怎么不多陪陪我?”
陆凝玉苦笑一下。
到了学校,进了这所谓的象牙塔,入目所见都是年轻单纯的脸庞,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陆悠去年送陆凝玉到学校时参观过一遍,那时没什么感触,现在则流露出一种欣赏之意。
目光流连之处,皆是美景。
自然风景和人文建筑景观融合得恰到好处,新楼充满科技现代感,旧舍则在斑驳间展示着浓浓的文化底蕴。
不愧是最老牌的高等学府。
两人走在路上,很容易招来他人探索的目光。
因感情好而亲密,又因性别不同而疏离。
并排走着,手臂碰到,两个人默契地互相站远一点,结果走着走着,手臂又似有似无贴在一起。
陆悠在宿舍楼下等陆凝玉,陆凝玉带着周照蕴出门,陆悠很有点不知所措,低头,黑圆眼睛看看姐姐:没说有别人啊。
陆凝玉给两人介绍对方,周照蕴长袖善舞,上次和路是寒单方面交谈甚欢,这次面对对外人害羞的陆悠,也能单方面输出一堆夸奖,陆悠招架不住,连谢谢都说不出口。
陆凝玉悠悠然补充:“今天你棒球赛的票就是这位姐姐帮我去体育部要的呢。”
陆悠飞快看了眼周照蕴:“谢谢姐姐。”
路过超市,陆凝玉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没想到,还真看到了路是寒。
秀丽的少年穿着长袖长裤,正在给超市门口的植物浇水。
可能是因为附身,加上垂首时刘海遮住了脸,竟然有种很柔弱的感觉。
路是寒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是寒,听说你要和赵星昙换班?”
少年动作很是轻柔地继续浇水,瞳孔倒影中三人行中中间女生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嗓音很是清冷,如同春夜落在玻璃上的阵雨:“嗯,本来不想麻烦杨姐重新排班的。”
被叫做杨姐的女生爽朗一笑:“有什么麻烦的,你太生分了。”
路是寒直起身子。
女生犹豫一下,问他:“那,你下午要做什么呢?不会……不会是去约会吧?”用玩笑试探一下。
路是寒轻轻笑了:“不是,是有个比赛喊我主持。约会么……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意愿,算吗?”
又一个女生在店门口出现:“你一天天净和兼职约会了。”
她朝路是寒挤眼,看杨姐走远去了仓库,说:“杨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路是寒神色淡淡:“也许她在关心你。”
赵星昙说:“别装傻了!”
路是寒轻轻把水壶放下,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澄澈高远的蓝天白云:“那谢谢她。”
那是体育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