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弓着背,身子滚烫,隔着衣服都烫的仝姝心尖打颤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臂竟然这么有力,肩膀好像也比以前变得更结实了,胸也是,硬硬的,压得她喘不上气
男人的拥抱很有分寸,紧紧抱了一瞬便松开了手,没有其他的肢体接触,只有额头轻抵在她的肩上
记忆里的丝丝缕缕的木质香味织成一张大网,将仝姝密不透风地包裹,眼眶发烫
“万里,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木头味?你家也是开木匠店的
仝姝躲在竖起的课本后面,转头看着万里,偷偷问道
那时他们刚成为同桌两周,委实算不上熟岁的她,也不知道木香安神,万里每天幻肢痛得厉害
一颗粉笔头精准的砸在仝姝的头顶,全班哄堂大笑
仝姝的脸涨得跟猪肝一样红
万里看了她一眼,举起手
学生们纷纷转头看向最后一排,讲台下逐渐沸腾,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
“老师,刚才您的问题我没听清楚,她帮我复述了一遍
他的声线冷清,讲起话来不疾不徐,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老师假装咳嗽两声,点点头,继续讲课
她呆呆地看着万里,万里则看着黑板认真听讲,并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时值深秋,窗外的老树枝叶凋零,夕阳就那么直直的从窗户照进来,给这个身上一股旧木头味的少年也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整个青春的全部回忆早就像胶水一样将他们粘连在一起,撕裂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在八年后又重新隐隐作痛
她偏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停车场两边的路灯在她眼里渐渐失了焦
千言万语终究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别这样
良久,她低声道
她早就过了爱恨都疯狂的年纪,成年人之间,总要彼此留几分体面
两人坐在各自的座椅上,衣服还残留着彼此的体温
车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陈年旧事我不想再提,相识一场,好聚好散吧
她再一次道
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是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好。” 心脏绞痛,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对不起,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粗粝的声音落到仝姝的耳朵里,像沙子细细密密地碾过她的心口,刚才那番说辞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刻她喉头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伸手拉开车门
万里本能的想伸手拉住她,却又硬生生缩了回去
“我只有一个问题
仝姝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此刻又停下动作,背对着他
“他对你好吗
这里应该离海很近吧
不知何时,仝姝眼前早就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得到一阵又一阵海浪空旷的回响
“挺好的。” 几个字轻轻的落在空气里,风一吹就散了
“那就好
海风潮湿,连他的声音也沾上水汽
“好什么好。” 肖瑶轻锤了宋一帆一下,“明天还要去公司呢,不许去了
于昊鹏张罗着众人去第二场唱歌,宋一帆前脚刚答应,后脚就被肖瑶拽进车里
叫了个代驾,夫妻俩人坐在后面
“别生气老婆,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吗。” 宋一帆有些醉了,靠在肖瑶身上
肖瑶一直低头反复查看着手机,生怕错过仝姝的消息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姝姝安顿下来没有
“有万里在,还轮不到咱担心。” 宋一帆安抚着肖瑶
的确,有人戏称,这Q城的红旗下,有一半都姓万
说到万里,肖瑶看了一眼宋一帆
“今天是你把万里叫过来的
“冤枉啊,没有您的批准我哪敢。” 宋一帆举双手求饶
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宋一帆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只不过他没胆子说出来
肖瑶性格大大咧咧的,其实也是个聪明人,“今天这一顿最少得花几万,老于怎么可能舍得,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万里一看就是奔着仝姝来的
肖瑶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这死人,当年不声不响跑了,现在姝姝眼看着就要走出来,他又从天而降了
“娘娘息怒,息怒。” 宋一帆在旁边用手给肖瑶扇着风,欲言又止道,“万里应该也有他的苦衷,他的性格怎么看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二人沉默良久
电台广播里,女主持人声音轻柔
“今天的最后一首歌,是由来自W市王女士点播的《最后的我们》。愿大家所遇皆良人,所行皆坦途,感谢大家的陪伴,明晚十点我们不见不散
钢琴前奏响起,肖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就算万里有他的苦衷,可是姝姝又做错了什么
话音落下,广播里响起了歌声
也许你还记得 也许你都忘了
也不是那么 重要了
只期待 后来的你 能快乐
那就是 后来的我 最想的
后来的我们 依然走着
“后来的我们 依然走着。只是不再并肩了
睿吉酒店75楼,行政套房。仝姝躺在床上,调大了手机音量,跟着小声哼唱
五月天的歌,她高中时反反复复的听
大到有些空旷的房间里,一转头便能从落地窗看到下方的海
手又一次伸到裤兜里,反复摩梭着那枚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