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沈暨书继续在医院上着班
不跟柴老师出门诊的时候,就听住院的爷爷奶奶东拉西扯唠唠家常、有时也会观摩他们下下象棋,忍不住的时候,也会变成场上第一位女棋手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王晏叔叔打来的
老爷子总是胸闷喘不上气,虽不是太严重,就是不肯去医院,问她能不能去一趟,帮着看看
那天,是沈暨书第一次来到南锣的老宅子
她置身于院落之中,深切的被震撼住了:四十八间的四合院,已数不清多少进,多少跨院,但即使就在外围看着,也是阔气的不同凡响
屏姨将她迎到了老爷子的寝居
老爷子躺在床上,看起来精神头不错,见她来了更是高兴,抬手招呼她过去
她脖子里还挂着听诊器,拧着眉走到床跟前:“爷爷,身体不舒服又不去医院,你可真不是个好病人
老爷子乐了:“我就不爱老往医院跑。再说了,还好没去,小沈大夫这不就来家里给我看病了么
好在,望闻问切一番之后,所幸也没什么大碍
沈暨书陪着聊了会天,哄得老爷子答应了下个月再复查一次,走之前又叮嘱了王晏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打那之后,每每王晏来电,沈暨书就要往南锣去
老爷子其实康健的不得了,正伏案练字呢
暨书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靠在书房门框嗔一句:“爷爷要是光想叫我来说会话也挑晚上呀,觉悟还是不够高,怎么占用医疗资源呢
老爷子听了直乐,王晏忙招呼她进去书房
这不切磋不要紧,一切磋才发现这小姑娘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小沈同志学过书法
“一点点,祖父盯着练过几年字
老爷子抚了抚胡须,又说:“小沈同志太谦虚了,你这手行书可有大家风范
其实沈暨书说的不假,自从学医开始,她几乎就没怎么握过毛笔了
她一手字皆是祖父所授
祖父母家还未落拓时,曾是苏州的名门望族,他的父亲是入赘的女婿,苏州评弹《玉蜻蜓》的原型人物。祖父自幼师承姑苏书法大家吴化雍先生,这字也写的青出于蓝
这边,一辆黑色雷克萨斯正驶进南锣鼓巷
江汉勋风尘仆仆的进了家门。屏姨赶忙迎了上去,正欲朝里头喊一句“二哥儿回来了”,却被汉勋拉住“嘘”了一声。便接过他手里带的灵芝礼盒,又替他挂好了风衣外套
江汉勋怕老爷子此刻正在午睡,轻手轻脚上往里进,却再次见到了沈暨书
她就立在爷爷身旁,正微微弯着腰,在洒金的生宣上落笔写下一副兰亭集序
还是老爷子先发现了他:“鹤儿来了,快进来看看小沈同志的字,那可真是比你强太多了
江汉勋走到近前,看那笔锋错落有致,钝头捺角都像是拿尺子比对过一般,望向沈暨书暗笑着说:“沈小姐是才女,我自愧不如
沈暨书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话又自谦了几句
眼看到了饭点,推拒不了老爷子的盛情,沈暨书便留在了老宅,和祖孙俩一起吃了顿晚饭
席间,老爷子一直指挥江汉勋给暨书加菜,嘴上还说着“小沈同志太瘦,可得多吃
屏姨最后端上一道点心,同三人说了句“菜齐全了
江汉勋看了看眼前的姑娘,垂着头发,数珍珠似的吃着饭
云里雾里的来了句:“老爷子可真是偏心
叶老听完笑了
只有沈暨书一个不明所以
江汉勋看了眼老爷子,将原委说给沈暨书听:
“爷爷从小对我们都实行军事化管理,吃饭夹菜都有纪律,像你这样一粒一粒吃,搁我身上肯定要挨他一顿揍
三人便一齐笑出了声
沈暨书无意对上江汉勋的眼睛,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呢
她闪躲了一下,继续埋头拨弄碗里的米粒
用完饭,叶老差汉勋送小沈同志,他们俩前后脚出了老宅
那是江汉勋第一次认真看着沈暨书的背影
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十分得体合身的水蓝色改良旗袍
澄澈的蓝和头发柔顺的黑对比鲜明,身段清瘦,活像个民国时期的进步女学生
他快走两步跟了上去,和她搭话:“爷爷挺喜欢你的,沈小姐以后恐怕要受累多多来看他老人家了
暨书摆了摆手:“谈不上受累,我和江爷爷聊的来,说句没礼貌的,也算是忘年的朋友吧,来看看他我挺高兴的
一路畅通无阻,把沈暨书送到宿舍楼下
一分钟,两分钟,气氛暧昧涌动起来,没有人说话
汉勋伸手到她那边,蓦的更近了些,他替她开了车门
她下了车,脸色有些微红,说了声谢谢和再见
车里的汉勋缓缓摇下车窗,对她说了一句:“好,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