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日记里的信件1
寄往日内瓦,1875年10月
亲爱的琼恩,
我终于将这封信寄出去了,因为我嫁人了,家里人没有办法再管我了,所以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你写信了。
我很抱歉事情以这样的情况结束,我也没有想到当年受尽风光的屠魔者家族会得以如此下场……
我们家自从搬来米兰之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是父亲母亲禁止我跟你们联络,但我对你却充满了关心,因为我们可是关系最好的表姐妹。
我嫁给了当地的小贵族,并不是很有钱但是足够我们买套房子然后生活,我每天就是备孕、游泳和看书,说实话还是有许些无聊的。
听闻你一个人住在日内瓦的宅子,不知道你这样能否照顾自己,而且你以后还要嫁人呀。
要不你搬来米兰吧!
我可以照顾你,我的丈夫也同意我的亲人和我一起住,我还可以将他的朋友介绍给你,有不少还没结婚呢!
这样我们不仅可以互相陪伴,还能帮你消除痛苦的回忆!放心,我的父母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按照信封上的地址给我回信,我很期待。
爱你的,简内特
夹在日记里的纸条1
救赎我,不然,那逝去的白天将会
照耀我的枕头,酿成串串悲伤,
用你温暖的双唇,光裸的胸膛温暖我,
别让我留下遗憾
琼恩看到这两张纸掉了出来,她又打开信件看了看简内特的笔迹,但是这已经是去年收到的信件了。
琼恩站起来,将日记本放回书架,然后准备走出卧室,路过镜子的时候她看到了不修边幅的自己,她凑近镜子,用手指扒拉着自己的脸部皮肤,指腹感受到粗糙和不平整,她将长发从两侧拢起,用缎带绑紧,其实自己才22岁。
她想了想,用面油淡淡涂抹了一层在脸上,还涂上了红色的口脂,换上了母亲的衣服,有些大,胸部和肩膀完全撑不起来。但是不影响这紫色的布料衬出她洁白的皮肤和小巧的脸颊,只是那一双疲惫的眼眸让她的气质状态直线下降。
她擦去口脂,换回以前的衣服,走回图书室捧着书低头阅读。
难熬的白天终于即将过去,琼恩穿着睡裙捧着牛奶回到卧室,她坐在书桌边小口抿着牛奶,剩下半杯之后,她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信纸上写给简内特的回信。
“亲爱的简内特,
抱歉我没有办法
写到一半她甚至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喝下所有的牛奶,呆坐着看向黑漆漆的窗外,窗外有树木摇曳的影子。
她又喘了口气,拿起笔准备写信。
卧室门被缓缓打开,她惊讶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寂静无光的走廊吹过一阵风,她舒一口气,站起来关起门,一回头便看到了坐在她床上点燃烟斗的法勒。他这次穿着得体的衣装,甚至在拉夫领下还扣了黑色的领扣。
“你好,琼恩。”
“你……”琼恩后退紧紧抵着门板,右手攥紧门把,“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找你父亲的。”法勒抽了两口烟斗,烟丝的香气逐渐传来,他站起来,“当年的仇还没报完。”
琼恩虽然看到自己日夜“牵挂”的人出现在面前,但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一种复杂的感情从脑海中升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还是恐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部肌肉也逐渐放松:“他死了。”
法勒显然不敢相信,愣了一下:“什么?”
“他死了。”
法勒拿下烟斗,走向桌边,从架子上抽出一张空白信纸,将烟斗在纸上磕了磕,燃烧过的黑色烟丝散落在纸上,他将烟斗收进手心,突然笑了笑。
“他怎么死的?”
“生病,什么病不清楚,但母亲说是你的毒液融入了他的皮肤。”
“呵,”法勒笑了一下,“他就这么死了,那我怎么为琼恩报仇?”
“你真的很爱那个琼恩吗?”琼恩想起父亲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的神情,惋惜中又带着无奈,“那个琼恩是我父亲的爷爷杀害的,不是我爸。”
“他们跟你说是他爷爷?”法勒半边脸隐在黑暗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
法勒从口袋中拿出烟丝,仔细放进烟斗中,然后用火柴引燃,一个关于真相的故事缓缓展开:“琼恩是我的恋人,但是我家里人并不支持恶魔和女巫相恋,他们背着我将琼恩赶到这里,她是个很善良的人,她虽然是女巫,但是她经常免费给孩子看病,她非常喜欢小孩子。当我打听到她住在这个城市,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之后,却在那个寒冷的下午看到你父亲用小刀捅进了她的胸膛,而她的右手还握着一朵红色的花准备送给他,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你的父亲和他的父亲,为了躲避社会的责罚,便说是爷爷杀的,他们宣称年迈的爷爷老眼昏花,再加上小镇素来讨厌女巫,没有人责罚他们,也没有人问责。我当时就站在树林后面,看着雪花覆盖住她的尸体,人们来来往往漠不关心,等到人慢慢少了之后我才将她的尸体带回了我们的家乡。
“你父亲把你命名为琼恩,我看是恐惧和后悔日日夜夜地充满着他的内心吧。”
琼恩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父亲的印象逐渐开始扭曲,她和母亲这个敬重的父亲却是个骗子,还伤害了无辜,但是她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法勒。
她看向法勒,那种落寞寂寥的表情却让她选择相信他。
“但是我父亲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
“你有爱的人吗?”法勒又磕了磕烟斗,漫不经心地问。
琼恩咬咬唇,点头。
他上前来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你和她都有绿色的眼睛,但是你看上去太糟糕了。”他又抚摸了一下她的眉骨,“你爱的人是谁,我将折磨他,杀了他,让你痛不欲生。”
琼恩突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法勒收回了手,有点疑惑。
琼恩微笑着指了指他,但法勒还是不明白。
“我爱的人,就是你。”
法勒也笑了出来,问:“这种玩笑还挺好笑的。”
琼恩摇摇头,从书柜里拿出自己的日记和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还有他的资料和画像,画像从一开始的拙劣到后面的精细,能看出她每天都在练习。
“你……为什么会爱我?”
“我也不知道,当我梦到你的时候我就忘记了痛苦,你是支持我度过白天痛苦回忆的唯一因素,可能我病了吧,我竟然爱上了让我家破人亡的人,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见你,想吻你,想和你做爱……
“你的血液融入了我的血液,让我想要得到你,再毁了我自己,让你永远记得我。”
法勒有些愣住,他甚至想问,到底他是恶魔,还是她是恶魔?
两人直愣愣地站在房间内,只有烛火一直在闪。
“法勒,我爱你,那么你要折磨自己、杀了自己,然后让我痛不欲生吗?”
法勒收起烟斗放进口袋,笑了一下说:“也不是不行,毕竟我爱的人已经死了,我想报仇的人也平平淡淡地死了,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了……”他的左手变成了血色利刃,“还能顺便折磨一下仇人的女儿,好像还不错。”
血色利刃划开胸膛,琼恩看到了那黑色的、布满血管的、跳动的肉团,她下意识反胃了一下。
法勒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当年为了救你父亲取我肋骨的勇气去哪了?”
“我……不想你死。”
“我的生与死,与你何干?我又不爱你。”
残忍的话语总是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琼恩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剖开胸膛的人,她后退一步再次抵住门板,冷静下来说:“那随你。”
随着血色利刃将心脏慢慢挑出,法勒慢慢将眼皮落下,眼前的烛光已经模糊,他看到他所爱的琼恩抚摸着他的胸膛,安抚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