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实行大小周的休息制度,小周是在周五下午放假,周六早上到校上第一节课。
第二天一早,高延卉穿戴整齐,推开卧室门,看到她哥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她放缓了脚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声地重复喊着:
“哥哥?哥哥?”
高延卓在梦中听见有人在喊哥哥,分辨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有个妹妹在喊他。
“咋了?”高延卓口比脑子快的先开口,他皱着眉,睁开眼看到他妹蹲在他面前眼巴巴望着他,也不恼火,拢了一把被子罩住脸,疑惑的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对不起,哥哥。”高延卉心里愧疚,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早上要去学校,昨晚忘记和你说了。”
“去学校?今天不周六吗?你不刚放假吗?”
“是的,但是我们周六要上课
高延卓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你们有说几点到学校吗?”
“七点五十前就行。”高延卉看了看指向六点十五的时钟,“其实迟到了也没关系的,我们语文老师管得不严。”
高延卓没回话,他钻进浴室洗了把脸,梳了梳头。换洗的衣服没有干,穿的还是昨天的那身。
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又从一旁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熊头盔。
“昨晚回来的路上买的。”
高延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受宠若惊的接过崭新的小熊头盔,上面的小熊长得和她那个小玩偶一模一样,头顶还有一对耳朵。
“坐这个车,应该不会晕了吧。”
高延卉看着眼前逼格拉满的摩托车,一脸崇拜的看着高延卓。
尴尬的是,她试了好几下,都扣不上头盔。
高延卓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正好到她胸前的高度,仰着头给她扣上头盔扣子。
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高延卉以为自己闻错了。她被高延卓抱上摩托车,搂着他的腰,紧紧贴着他后背时,又猛吸了一口,确认无疑是消毒水的味道。
“哥哥,你昨天晚上去医院了吗?”她问。
“嗯。”
“是受伤了吗?”高延卉有些担心。
“没有。”高延卓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有人生病了,我去医院看看她。”
高延卉回想着哥哥身边会有谁生病,是朋友吗?还是……
“是妈妈吗?”
“不是。”高延卓斩钉截铁的否定,没有想再往下说的意思。
高延卓也没有再问这件事,她反而是顺理成章的,问出了那个陌生的称呼。
“妈妈呢高延卉感受到哥哥深吸了一口气,“妈妈不要我们了
“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咱们两个是最亲的人了
高延卉听高志强说过,在他们两个分手后,妈妈就嫁给了其他人,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宝宝。她跟着高志强还算是是有家长管着,高延卓连家都没有了。
学校正好在高延卉家和高延卓租的房子中间,不到五十分钟就到了学校。
高延卓把高延卉送到学校门口,看着她摆弄了半天也没有解开的头盔扣,他弯腰,在她惊讶的眼神中轻轻一按就摘下了小熊头盔。
他捋了捋高延卉头顶被压乱的头发,“好了,去吧。”
高延卉点了点头,被哥哥盯着,她背着书包有些不自然的朝学校快步走去。
“欸!”高延卓突然想起了什么,“妹!还吃早饭吗?”
高延卉闻言转身,听到那个称呼的瞬间心里乱糟糟的,慌乱随意的回复,“学校食堂卖的有。”
高延卓点了点头,“记得吃早饭啊。”
“好
前几天不出意外的有审视的视线向她投来,省事的是没有人来当着面问她那件事,之前玩得好的同学也慢慢的不和她一起吃饭,不再一起下晚自习回寝室。
中间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做过心理工作,高延卉说她没什么事。
后面几天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没有分出多余的经历去私下讨论这件事。高延卉独来独往,成了一个人。
周四中午,高延卉快速的吃完了午饭,跑到电话亭摁下了那个熟记于心的那个号码。
她有些紧张着等待那边接通,可惜被挂断了。
高延卉又重新输入了一次,继续趴在电话旁听着嘟嘟声。约莫过了十几秒,那边终于接通了。
“哥哥!”高延卉率先开口。
“延卉?”高延卓听出了她的声音。
“哥哥,我这周五下午放假,这次可以回去休息两天。”高延卉满怀期待的说出了那句话,“你可以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是无尽的沉默。
高延卉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说,没空也没有关系的,不来接她也没有关系的,她应该回高志强那里的。
可她不想开口。就让时间停滞在无尽的沉默中,她不想听到哥哥说出那个答案。
“抱歉,这周不能去接你了,你回爸爸家吧。”
高延卓看着左手手臂上二十厘米长的伤口,脂肪外翻,深到几乎可以看到白骨。那是他追债时不小心被人砍伤的,幸运的是没有不可逆的伤到神经,此刻已经被缝合了一半。
他不能让妹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哥哥最近比较忙
“我知道了。”高延卓还没有说完,她就强颜欢笑的接了上去,“那我就回爸爸家啦。”
高延卉挂了电话,她的手臂在轻微的颤抖。
此时陆陆续续有吃完午饭回来的同学,过来打电话的人也在逐渐变多。高延卉低着头,强忍着情绪回到了教室。
高延卉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她的头压的很低,仿佛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在偷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