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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清徵无法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欣予的。
        就像他永远不知道一场梦境的起点。
        夏令营开营仪式时,他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孩。
        在他上台后,她特意戴上了眼镜。
        “大家好!今天能站在这里,我感到十分荣幸。我想用四分钟的时间和大家分享一些关于梦想、挑战与坚持的思考。”
        她长久地凝视着他。
        她的视线有温度。
        “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青春年华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星辰”一动不动的目光是一种无声的探索与侵略,他看见她的眼睛里真的有星光闪烁,“我们璀璨地照亮着……属于自己的天空。”
        闻清徵有一瞬的紧张,连带着发言出现停顿。
        “梦想,是心灵的灯塔。”
        是觉得我的发色太奇怪了吗?
        “挑战,是成长的催化剂。”
        还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坚持,是梦想的翅膀。”
        难道我念错字了?
        可是无论怎样也没必要一直盯着看吧……
        闻清徵心下奇怪,不知所措地抓了一把头发,然后,继续他的发言。
        一般情况下,这种千篇一律的励志演讲应该不会有人专心致志地全程细听才对。
        “青春不是一段时光,而是一种心态。让我们以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每一个挑战,以不懈的努力去追寻每一个梦想。”
        出于好奇,他时不时瞥向那位执着盯着他的女同学身上。
        他不认识她。
        她坐在第二排通道右手边的位置,距离演讲席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小臂和颊侧长时间挤压在一起而浮现的红印。
        天花板上悬着密密麻麻的吊顶led灯,柔和的光线平等地洒下,偌大的礼堂里没有一丝黑暗的角落。
        可闻清徵却觉得她的周围多了一层光辉。
        明亮的眼睛,红扑扑的面颊,白皙的手臂。
        鲜亮可口的颜色让他一时失神,他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伴随着那道无法忽视的、从未移开的目光,不过四分钟的演讲,闻清徵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都能成为那个最好的自己,书写出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谢谢大家!”
        在演讲的最后,闻清徵看见她的眼睛里泛起的水光。
        她漂亮的眼睛里起了雾,氤氲着他看不懂的独特的情绪。
        八月,暑气未消,窗外的蝉不要命一般嘶叫。礼堂内虽然有中央空调维持适宜的温度,但几乎人人昏昏。
        可是,这个陌生的女同学作为唯一的听众,居然因为他的无聊演讲而感动得快要哭了出来?
        下台时,闻清徵觉得有些羞愧。
        他的发言稿是临时编的,早知道有人会认真听的话,他一定会反复锤炼打磨一下的。
        后来,他才知道女孩叫“欣予”,像本人一样可爱的名字。
        可惜后面几天的活动他们都不在一组,不过他能时不时察觉到那熟悉的目光。
        有时是短暂一瞥,有时是长久凝望。
        毫无规律。
        不过闻清徵能够推断的是她似乎对自己的脸和头发很感兴趣。
        但又不是喜欢意义上的感兴趣。
        因为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即便闻清徵转头与她视线交汇,她的脸上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与羞涩,甚至她会轻蹙眉头,疑惑为什么他要突然看她,仿佛她盯着闻清徵看这件事与闻清徵本人无关似的。
        到最后反而是闻清徵自己晕头转向,脸上浮起绯红一抹。
        闻清徵之前不是没有过被人盯着看的经历,只是在以往的情况里,有过盯着他的头发小声议论的,有过羞涩得不敢对视的,也有过见色起意,大胆堵人要求加联系方式的,但是没有过像欣予这样的。
        她看他,却不是只看他。
        她像是在看别的人,又像是在看猫猫狗狗。
        闻清徵搞不清楚自己在欣予眼里究竟是什么定位。
        直到他被刘班指定为《锦瑟》第一期的采访人物,欣予带着她提前准备好的采访提纲找他约时间。
        晚上七点五十分,第一节晚自习休息铃响,他们踏进隔壁的活动教室。
        月明星稀里,两人面对面坐着,影子在墙壁上拉长、交叠。
        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应该很快就能问完,不会耽误你时间的。”欣予看出闻清徵脸上的不自然,直入主题地开始采访。
        她并不专心,记录纸上仅有寥寥几笔,大多时候她都双手托着脸颊,专注地看着他。
        抛出问题时看着他,听他回答时也看着他,仿佛想找出什么破绽似的。
        不像采访,像是审查。
        空旷的教室仿佛一个光线柔和的审讯室,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无声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闻清徵把自己内心的悸动归结为压力与紧张带来的局促不安。
        他开始自我介绍,姓名、年龄、爱好、家庭地址、父母情况……
        所有个人信息,重要的不重要的,公开的隐私的,通通和盘托出。
        他滔滔不绝地回复着,答案详细到欣予都忍不住笑了。
        “班长,我不是来查户口的呀。”在闻清徵说到父母在学校附近给他找了套房子后转头就丢下他去潇洒二人行的事情时,欣予打断了他,“有些事情可以不用说的。”
        闻清徵自知失言,尴尬地抓了抓齐耳的头发,几根不听话的发丝随着动作翘了起来。
        到最后闻清徵已经记不清楚她问了什么,他答了什么。
        夜色里,一切都是模糊。
        所有的星光都落在对面记者小姐的眼睛里
        欣予为他撰写了三千多字的采访稿,像一首长诗。
        彼时的闻清徵还不能理解欣予的艺术加工与写作私心。
        虽然父亲是个作家,但不幸的是闻清徵并没有继承写作基因。从小到大,闻清徵都对文字不感兴趣。他热爱可以触碰到的东西,与其通过虚浮的文字去想象,他更喜欢用镜头真实地记录。
        不过,虽然摄影近乎真切,但仍旧无法消除透视失真,光线不规则折射产生畸变。即便是人的肉眼也会有许多的视错觉,文字描绘只会更加扭曲。闻清徵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有人用文字描绘自己。
        他窥见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别人笔下的自己。
        没有人这么细致地描绘过他。
        在她笔下,他仿佛赤身裸体。
        优美的词汇堆砌在他的身上、复杂而生动的修辞让文字活了起来,整个文本色彩斑斓,交错出一个绮丽无比的世界,而世界的中央居然就是他自己。
        这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虽然那些夸张华美的描述并不真实,甚至有些歪曲。
        可他都自作多情想全部认下。
        美丽精致的文字像一条长链,他被牵引着靠近她笔下的形象。
        他无比好奇自己在欣予眼里的样子,她就送给他一篇长诗作为答案。
        这是最令人动容的答案。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事实上,他心动得要命
熟悉的励志演讲稿,代入感很强,感觉又回到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