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冲进广播站,一脸慌张的疾步跑过来关了麦克风:“你麦克风没关好我们刚才的话全部被播了出去
         内容被全校的人一字不漏的听去,一个人一个班一个学校的小声惊讶讨论声成吨的砸破了靳柯絮的耳膜。
         “我去!有这么当爸的吗?”
         “优秀的弟,家暴的爸,单亲的家庭和破碎的她。”
         “可别,人还有个有钱的爷。”
         “我怎么感觉她爷只重视她弟呢,刚才我看见她爷带着靳柯屿跟那群领导握手打招呼的,现在又坐车提前离校了也没想着带她。”
         “重男轻女啊我去   我之前还羡慕她呢现在看还是算了。”
         “她真勾引人啊,这么清纯的脸不应该啊。”
         “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靳柯絮现在仍然被全班的家长同学们炙热的注视着,只不过这次不是羡慕的好奇的惊艳的而是审示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靳柯絮的身体猛的一僵,随后脑子“轰”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众人的眼神像无数只针扎进她的毛孔也轻易的贯穿了她这几年亲手筑的心理防线,汹涌的浪水仿佛拌着靳国坤的拳脚将她淹没,直到靳柯絮被猛呛了一口才发现,这是她那时流的眼泪。
         “靳柯絮同学,呃……”围绕靳柯絮的话题被戛然而止,班主任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尴尬神情。
         王昭最先反应过来,她朝着班主任示意了一下搂起靳柯絮去了厕所。
         她的腿有些站不起来了,一步一步都好像踩在了荆棘路上,出教室的这几步真的好漫长,直射过来的视线平铺在地板上成了她的减速带,她的手控制不住的抖,她想找地方把它们藏起来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遮羞布,她最后把双手藏进了口袋里。
         看不见就没事了。
         “我没事,昭昭。”靳柯絮说,语气平静到没有半点情绪。
      “那你……”王昭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满是无法言尽的酸涩感。
      “我现在就是想回家。”靳柯絮轻轻推开她的胳膊道:“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吧,我有点想睡觉就先回去了。”
         “你先等等,给你弟打电话让他送你。”王昭走不开但又放心不下她。
         “他现在在忙,我可以自己回去,别担心了昭昭,你晚上回去也注意安全。”
         王昭的话到底憋在了嘴边,她看着前方那个单薄的背影心头涌上了无尽的心疼。
         像靳柯絮的条件,理应是张扬的明媚的甚至是骄纵的蛮横的。正如王昭第一次见她对她的第一印象。
         但自从有过交集以后,王昭认识的她却是坚强的,敏感的,温柔的甚至有时会是小心翼翼的。
         她会在遭到一些女生的嫉妒孤立后反思自己的为人处世,也会在遭到男生的骚扰造谣选择淡然置之不理。
         即使说到现在了她还在关心别人,王昭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脾气那么好,但今天她明白了。
         因为最差劲的事她都已经经历过了,她的温柔是被痛苦打磨来的。
         她就像是被烧过的陶瓷罐子,灰耙耙的泥土待在烈火灼烧的窑里被打磨被塑性被折磨,她的痛苦被火焰生生吞噬掉,最后好不容易熬过来,却又要被工匠拉过去集市上被对比被挑选,最后没有达到他们的满意于是又被他们气急败坏的摔碎。
         她慢慢的一点点的拼着自己的碎片,但碎都碎过了怎么拼也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也就这样吧
         靳柯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打开家的大门的,三十多度的天气手心却是冰凉的。
         推开门的那一刻那些幼年时的记忆仿佛如同丧尸般争先恐后的想要把她给推倒,那些殴打那些谩骂仿佛历历在目,这早已不是家,而是痛苦的寄生地。
         她去厨房想做点吃的,但番茄切到一半这才想起来柯屿今晚不回家吃饭了,于是她想把切过的番茄扔在垃圾桶里,但转身一看碎掉的番茄竟被她扔在了洗手池里,切成渣的番茄在池子里流淌着血红的汁水,看的她好反胃。鼻子里也充斥着了腥臭味儿。
         “呕…”靳柯絮支撑着洗手池吐了起来,但一下午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只有肚子里面仅存的水。
         她很痛苦,但现在却哭不出来。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但她现在又什么也做不好。
         她才不是废物呢。
         可是她现在连地都拖不好了,拖把在地上划拉了一下又一下,可眼前的水渍却越来越多。
应该是眼花了,她伸手抹了下眼,两行泪被抹了下来。
         还好只是眼泪模糊了眼,不是她连地也拖不好了。
      她还是有点用的,意识到这一点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哗啦啦的往下掉。
         那些目睹她囧状的视线仿佛跟她回了家。
         动了动嘴唇想张口说话嗓子眼里却呼出了冒着烟的白气,他们一个接一个挣扎着扑过来,将她的身体扒开一看,原来是里面被烫熟了。
         开膛破肚的状态不好看,甚至有点丑。
         后来有人给她递上针线,她低头把身体缝缝补补,抬头想道谢却看见了靳国坤那张脸。
         于是布娃娃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疤。
         伤疤套上了衣服,又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人。
         靳柯絮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被打后靳柯屿蹲在旁边陪着她哭的场景,嘴里好像满是他递来的水果糖香味,在这空气仿佛都带着刺的时刻,靳柯絮竟然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香甜。
         她现在很想靳柯屿,印象中,每次在她低谷的时候他老是在一旁笨拙的安慰人,但她怕打扰他,在饭桌上打电话总是不礼貌的,她不能让他为难。
         真的好恶心啊,她恨不得在他的记忆力把自己给抹掉,有他在的地方靳柯絮真的待不下去了,甚至连带着这个家这个城市,海市才多大啊,待一秒她就能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待一刻都有随时碰到他的风险。
         她算着时间眼神空洞的盯着墙上的挂表转着一圈又一圈,一句话也不说就坐在沙发上默默掉眼泪,单薄的肩膀随着抽泣微微起伏。
         靳柯屿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那窄窄的肩膀已经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显得摇摇欲坠,心疼已经爬满了少年的全脸。
         靳柯絮再见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哗啦啦的往下掉。
         “柯屿
         他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大手附上她的脑袋安抚摩挲:“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在接到向北电话后,靳柯屿恨不得立刻飞到靳柯絮身边,看到她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的样子时,他又恨不得把靳国坤按在地上爆锤。
         无法想象她当时自己一个人在听到靳国坤的那些话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无法想象她自己是怎么面对全校的流言蜚语的,更不敢想她当时是怎么一个回家的。
         “为什么不跟我打电话?”一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自己哭着从学校走回家,他的心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靳柯絮抓着他胸前的布料摇了摇头,说出口的话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忙,你忙
         “傻瓜,我再忙也不会把你排在后面,”靳柯屿紧紧抱住她说:“怪我,我应该在那儿看着他的。”如果他盯着靳国坤,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靳柯屿给她擦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听着怀里人压抑的哭声擦的他眼圈也微微发红。
         每次一出事都是因为他,次次都是他。
         “妈的。”靳柯屿喉结酸涩的上下滚动,这件事他一定要让靳国坤还过来。
         “一切有我在。”靳柯屿捧起她的脸,那双带有灵气的眼此刻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不哭了好不好?”靳柯屿轻声哄道:“不然待会儿眼睛会难受。”
         “喝点水行吗?眼泪都快流干了。”
         “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不想吃那睡回儿,我抱你去卧室。”
         靳柯絮终于有了反应,靳柯屿见状打横抱起。